五、真正的考验
张大可喜欢白玛,这是全车的工作人员都知道的。白玛漂亮、聪明、能干,去年刚刚参加工作,一到队上,张大可就盯准了她。但白玛不知是年龄太小不解风情,还是装作不懂,一直把张大可当普通同事。张大可虽说从小娇生惯养,但也有个犟劲,几个软钉子碰下来,反而越碰越执著。
令张大可恼怒的是,她好像对一个叫杨简的旅客上了心。
他匆匆走着,很快到了白玛所在车厢的连接处,忽然,一个人堵在了门前,他紧收脚步,险些撞了上去。
这个人,他也见过,在酒吧里和杨简一起喝过酒。不是什么好东西!张大可一挺穿着乘警制服的胸膛:“让!”一边作势前行。
杨钢动也不动。
张大可脸色一变:“喂,让开!”
杨钢往旁边一挪。张大可哼了一声,拔步前行。忽然,杨钢不知怎么一滑,似乎有意无意地又堵到了前面。张大可变换方向,可每次都被挡住。“你干什么?”张大可厉声叫道。
“抽烟。”杨钢慢悠悠吐出一个烟圈。
张大可伸手去推杨钢:“让开!”
杨钢一闪身:“我是为你好。”
“什么?”张大可疑道。
“你现在过去,我怕你看见不该看的。”
张大可看了看乘务员室的方向,怒道:“你说什么?”
杨钢朝那个方向一努嘴:“人家两个人才刚刚亲热一下,你就多给点儿时间嘛。”
张大可气鼓鼓地奔了过去。
“喂,你这副样子,追不到女孩子的!”杨钢在后面笑道。
张大可走到乘务室门口,忽然站住了,隐在门边偷听里面的对话。杨钢的听力敏锐得多,靠在车厢门上,也听得见对话的声音。
“我看你不是来旅游的。”乘务室内的白玛说。
“你怎么知道?”
“我每天要接触多少人,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了。”
“嗯,我来看个人。”
“亲戚?”
“是。我以前叫他哥。”
“现在呢?”
“现在我见不到他了。”
“怎么?”
“他在监狱里。他为了给我妈治病,犯了严重的盗窃罪。”
“……”
“他从小就是这样,独来独往,自以为是。他让我们全家人的生活都变了!”
“你……不能原谅他?”
“因为他,我妈这几年心情一直没好过。我妈的病,都是他……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
门外,杨钢痛苦地闭上眼,一言不发,默默转身离去。张大可看了看他的背影,握起拳头敲门。白玛开了门。
“有事吗?”白玛显然并不欢迎他。
张大可冷冷地说:“我来看看你。”他转向杨简,“你怎么在这儿?”
“我让他来的。”白玛说。
张大可紧盯着杨简:“请你离开。”
白玛急道:“你干什么?”
“这是规定!”
杨简站起身往外走:“没关系,我休息好了,谢谢你。”说着,他出了门。
张大可正要说什么,忽然腰里的对讲机响起来,是列车长在召集所有骨干列车员开会。两人对看了一眼,立刻到了餐车。
餐车成了临时会议室。本次列车的十几个骨干列车员分散地坐在餐椅上,列车长高达标站在中间,看看人到齐了,他平静了一下情绪,开始说话:“诸位,从现在开始,真正的考验到了。我宣布,全车进入紧急状态。我们必须讨论一下下一步的安排。我建议,列车五分钟后强行出发。大家有什么意见都说说。”
列车员们一下像炸了锅,议论纷纷。
“这太冒险了,万一燃料耗尽,暖气氧气全都没了,可能会出大事儿!”一个列车员说。
马上有人附和。
高达标看了那人一眼:“现在的情况是,我们现在的地点刚好在格尔木和察尔汗之间,最近的补给区只有察尔汗,有大概四小时车程。如果原地等待救援或者通车,现有的燃料大概可以支持供暖供氧八个小时。但是按照现在的天气状况,八小时之后,救援到来或者供电线恢复的可能性,我认为不大。如果到时候情况还没有改善,我们的处境一样危险。如果现在开车,运气好的话,我们的车有希望接近察尔汗。更重要的是,那里的海拔是2780米,比这里要低150米,基本上不会有高原反应。就算一时得不到补给,旅客面临的危险比这里也要小。你们认为呢?”
张大可皱眉:“你是说,我们只是有希望接近察尔汗?”
高达标点点头:“当然,一旦上了路,谁都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他提高了声音,“我们必须马上决定,要不要冒这个险。多耽搁一分钟,希望就少一分。”
白玛举起手来:“我赞成!”
几个列车员跟着举手表态赞成。张大可和几个列车员想了想,投了反对票。还有几个人一时拿不定主意。
“列车长,我们支持你,你下决定吧!”白玛看着高达标,用力说。
高达标环视着列车员们,神色冷峻,一动不动。忽然,一个列车员跑了进来:“车长,铁道部来电话了!”
“电话?”高达标眼睛一亮。
“信号很不好,快!”
高达标跟着那列车员疾奔出去。
三分钟后,高达标疾步走了回来。所有的列车员都充满期待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从铁道部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
“不用再表决了,”高达标沉声说,“铁道部命令,本次列车强行出发!”
“为什么?!”列车员们一下又炸开了锅。
“没有为什么,这是命令!”高达标大声说,“我只知道,有一件国宝正在我们的列车上,必须尽快送到北京。我们的任务,就是把它尽快送到接近察尔汗的地方。”
列车员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没时间讨论了!”高达标说,“机械组,从现在开始,所有卧铺车厢停止供暖,所有旅客集中到硬座车厢。”
“是!”机械组负责人大声应道。
“后勤组,列车上的食品统一管理,不得出售,按时供给,平均发放!”
“是!”
“所有乘务员注意,旅客们一定有很大的情绪,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要尽一切力量帮助大家稳定情绪,克服困难!”
“是!”白玛站了起来,大声回答,她的声音融入了大家的声音,她感觉胸中涌动着热流,像战士迎接一场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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