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同学托付
第二天,何汝文来到小镇外边的长泾河,果然看到河边矗立着一座管道纵横的化工厂,一股黄色的浊水正从一根大管子往河里潺潺排放,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再看河面,水草不生,游鱼不见,成了条死河。他的心发颤了,记得读书时的长泾河,水又清又甜,小半天能钓上一小木桶鲫鱼,长泾河在他的心目中是一条充满生命的河,一条给他快乐的河。可现在,他欲哭无声。
回到乡政府,他情绪冲动地对高乡长提出要求,政府要迅速督促厂方采取措施,不要再向长泾河排放有毒污水。
高乡长冷冷地看了何汝文一眼,说:“既然你看到了,我就把化工厂的情况告诉你。为了改变我们穷乡的面貌,我前年去韩国引进了这家叫金日化工厂的外资企业。厂方每年上交乡里500万元,安排二百多个劳动力。乡里拿化工厂上交的钱修路,改造危险校舍,改善公共事业,让乡亲们受益。金日化工厂是我们乡的财神菩萨,因此,化工厂的事你不用去多管。”
何汝文顾不得他同高乡长的特殊关系,着急地说:“污水里有毒,我们不能牺牲环境而去追求经济发展。”
高乡长说:“他们有国家排污达标证书,你要管也管不了。”
何汝文奇怪了,污水里明明有毒,怎么会拿到国家排污达标证书?何汝文立刻去县环保局,环保局领导为难地告诉他,环保局确实多次去金日化工厂排污口取样化验,但主要指标都符合国家排污标准。
何汝文觉得也许是县环保局的化验设备差,就去化工厂排污口取了水样,带着来到省城母校。那里有国家最先进的化验设备,十分权威。可是出乎意料之外,进行了多次化验,他的老师无奈地告诉他,水样达标。
正当何汝文十分苦闷的时候,他在办公室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的声音十分细弱,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他一听,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声音再细弱,他也能听出是高中同学田彩珍的。他在念高中时暗暗喜欢过她。田彩珍在电话里一面咳嗽一面说:“何汝文,你同我都是喝……喝长泾河水长大的,因此我要向你举……举报,金日化工厂排出的废气污水都有毒!你要挺身而出,负起责任……”
田彩珍说话很吃力,何汝文听了非常揪心。挂上电话后,他急急赶到街东头的一座小院前,敲开小院门。开门的是田彩珍的爸爸,一看到何汝文,他失神的眼睛流出浑浊的泪水来,说:“汝文,你来了,彩珍刚才拖着发烧的身子去街上给你打电话,想不到你马上来了。你快进去吧。”
田彩珍躺在铺上,瘦削的身子蜷缩在一条旧床单下。她脸色苍白,身子里的血快被抽光似的。何汝文着急地问:“彩珍,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田彩珍说:“何汝文,谢……谢你来看我……”说着,她一阵咳嗽,吐出的痰里竟然有几丝鲜血。
田彩珍的爸爸告诉何汝文:田彩珍去年进了韩国人开的金日化工厂,先是身子消瘦,接着胸闷,浑身乏力,近来还咳嗽、吐血。老板见她不行了,给了1000块钱,把她推了出来。说到这里,田彩珍爸爸蹲下身子伤心地哭起来,说:“万一彩珍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过日子呀?”
何汝文明白了,田彩珍在化工厂中了毒。
田彩珍喘着气,眼睛里喷着火说:“像我这样中毒的,还有十几个姐妹。韩国老板的心真狠哪,只顾赚钱,不顾我们死活。我们的事都托你了,长泾河托你了……”
何汝文震惊了,说:“彩珍,我一定履行好一个环保员的职责。”
何汝文毫不犹豫地背起田彩珍,冲向乡医院。
医生对何汝文说:“这个田彩珍我们已经收治过,患不明原因的肺炎,住过十来天,没有钱就回去了。”
何汝文说:“她是在化工厂中的毒,钱由我来付,你们一定要治好她。”
医生脸色阴郁地对何汝文说:“我们还收治过十多位症状与田彩珍相同的姑娘,她们住了几天院,因没有钱也先后出去了。她们都需要继续治疗啊!”
何汝文把田彩珍安排好后,按医生提供的其他姑娘的名字,一个一个去核对。果然,每到一家,受害姑娘都含着泪水向何汝文控诉韩国人开的金日化工厂,她们在有毒环境里工作,一个个中毒了。现在,她们呆在家里,既痛苦,又焦急,不知该怎么办。
何汝文的脚步越走越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