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时光飞逝,一晃四年过去了,危小凤变成了野猴岭地地道道的一个农村少妇,是有了一个两岁孩子的妈妈。这一切,似乎又是上苍对她的安排,她已经不再做上学读书的梦了。
话说危小凤在榕城当小保姆刚过半年,爹因喝劣质白酒中毒而暴毙。危小凤赶回家时,弟弟和妹妹像无依的雏鸟投在她怀里,姐弟三人哭得个昏天黑地。这样,生活的担子不可推卸地全部压在了她肩上。她心情坏透了,也试着喝酒来麻醉自己,这时她才明白爹的一生为何总与酒作伴。在一个狂风暴雨的黑夜,她又喝得烂醉,不省人事,刘三猴趁机强暴了她。第二天,她也就糊里糊涂地让刘三猴成了危家的上门女婿。命该如此,有啥办法呢?从那一天起,危小凤渴望读书、渴望进城的一切念头全部毁灭了。
四年之后,危小凤沉寂的心才又活动起来。有一天,她下山经过十字路口,发现神庙里的裴仙师竟然换了金装,闪着亮光,她触景生情,仿佛又看见了当年自己与袁月晴一同许愿的情景,这是多么难以忘怀的日子呀!她不由自主地喊道:“袁月晴,这是你给老仙师塑的金身吗?袁月晴,你在哪儿呀?”
回家的路上,她听一个收山货的熟人说,县第一实验小学不久前分配来了一个女老师也叫危小凤。危小凤心里一下子翻滚起来,一个强烈的感觉告诉她:这个危小凤会不会就是袁月晴?会不会是四年前见过的那个师范学校的叫危小凤的陌生女子?袁月晴又是怎么顶替她的?难道真有同名同姓的巧合?她想想,最后决定还是去探个明白。
刘三猴知道危小凤的想法后,溜转了几下眼珠子,说他去更方便些,于是就下山转了一天一夜。第二天穿着一套新西装,醉醺醺地回家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我见过那个危小凤了,又白又嫩,比袁月晴漂亮一百倍,但绝对不是袁月晴。算了吧,天下同名同姓多的是……”
危小凤不死心,过几天她对刘三猴说要赶集去,其实是去了县城。她直奔县第一实验小学,走到校园里一个光荣榜前立住了。一张“危小凤”的工作照映入她的眼帘。危小凤一看气坏了,这不是袁月晴又是谁?可是袁月晴是单眼皮,怎么成了双眼皮?毛茸茸的睫毛像嫁接过来的。一个闪念提醒了她,有可能袁月晴做了美容手术。因为她那高鼻梁,嘴边的两个小酒窝,那是假不了的,危小凤记起了四年前那一次见面,她不敢认她,肯定是美容师的高超技艺在帮她做假。危小凤心里喊着:袁月晴啊,这次我要扒掉你的伪装!
危小凤很快在一间教室里发现了目标。袁月晴正手执教鞭,领着学生们朗读汉语拼音。平心而论,她的普通话说得够标准,音调清晰又悦耳。危小凤听着听着就跑了神,她仿佛看到这个站在讲台上教书的人就是她自己。是的,站在这个岗位上的人应该是她,而不是袁月晴!
这时,在教室里教课的“危小凤”不经意地用眼角瞟了门外一眼,当她发现往日的老同学危小凤站在面前时,她突然心慌意乱,气促声哑,她已经失去分寸,发音走调,咿咿呀呀,语无伦次,弄得下面的孩子们个个瞠目结舌,不知所措。幸好这时下课铃声响了,袁月晴只得硬着头皮从教室里走出来。
“月晴!”危小凤对着她叫了一声。“危小凤”瞥了她一眼,脸刷一下红到了耳根。但她咬住牙,像是听不见似的,就是不答腔。
危小凤见她不答应,心里别提多恼火,突然心生一计,叫袁月晴你不应,那么叫你“危小凤”,看你理不理?“喂,危小凤,你当上老师啦,架子大了是不是?”危小凤扬起手有意地大声叫着,惹得旁边几位教师和同学都扭过头来看。但危小凤还是低着头快步离开。危小凤接着又高声喊道:“危小凤你怎么不答应?再不答理,我可要吆喝了!同学们,大家都听好,前面这个女教师是一个骗子,她骗了我,更骗了你们学校和老师!她叫袁月晴,是袁家店袁乡长的女儿,她是冒名顶替危小凤才当上教师的。”
“危小凤”依然低头不语,快步走着。有位教师紧跟着她奇怪地问:“危老师,你认识她吗?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一句话提醒了袁月晴,她嗫嚅地说:“她是个精神病,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这可大大激怒了危小凤,她骂道:“袁月晴!你心太狠了,忘了咱俩三年同窗姐妹情谊不说,你这个假危小凤毁了我的一生呀!”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竟一头撞在树上号啕大哭起来。
危小凤那凄惨的哭声引来多位老师围观,人们都问怎么一回事,站在一旁的袁月晴一口咬定说她是个疯子。这时,刚从县教委调来的新校长胡为民见此情况,气得脸色铁青,他高声大喊,门卫呢?两个门卫闻声跑上来,三推两搡就把危小凤轰到校门外。原来这个新校长胡为民不是别人,就是当年的教委中招办的胡主任,如今他退居二线来县第一实验小学任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