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狗剩子,就是狗都不食的剩下之物,贱到底了。狗剩子年已二十八,因为人憨家穷娶不上媳妇而急得如狗难过河一样,如今白捡到漂亮的香雪,一时高兴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香雪在狗剩子家只呆了三个月,孩子就急切地落地了。狗剩子老实得哑屁都不敢放一个,当然不会计较香雪这孩子的
在某些村人眼里,一个连吃屎都找不到地方的臭小子,却天天将惹人想、勾人魂,让男人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的美女占着、睡着,怎不叫人痛心疾首?很快,这对极不般配的男女惹烦了一双双酸溜溜的妒目,勾动了一颗颗贼溜溜的坏心,于是,有男人开始打起了恶毒的主意。
有一天,杜家台生来就不安分的王老八请几个外村的地痞吃了个酒足饭饱,当天夜里,狗剩子就死在村后的玉米地里。王老八假惺惺地出面为狗剩子张罗后事,见香雪母子生活无着落,又主动承担起香雪的吃穿用。很快,他上了香雪的床。
杜二才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眼见王老八的鬼把戏,他自然心明眼亮,觉得自己一开始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只因当时陈家与自己赌着气,香雪嫁得太急了点儿,他没有插手的机会。后来见香雪与别人一个锅里吃,一个床上睡,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他决定将香雪弄回来做妾。
一天,杜二才约王老八去张家集赶会,回来的路上,王老八被土匪的黑枪打死了。杜二才请人把王老八抬了回来,又殷勤地出人出钱安排了王老八的后事,同时对无依无靠的香雪嘘寒问暖:“你一个妇道人家,如今没了男人,还拉扯着个孩子,今后怎么过?”
“我我”香雪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个劲地呜呜哭着。
杜二才猫哭耗子,说道:“唉!看来你是个苦命人,我本不想管、也不该管的,谁让我俩过去又有那种情分?这样吧,你到我家去,好在我家衣食无忧,至少有口饭吃,这孩子你我心里都明白,是我的亲骨肉,我就是卖田卖地也要养好你和孩子。”
香雪听得心里酸酸的、暖暖的。是的,自己虽然对他怀有戒心,可孩子的确是他的亲骨肉,他比别人有钱,去他家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一时间,为了儿子,香雪忘记了杜二才当初对自己的占有,也不在乎他和她父亲一样大的年纪。
没过多久,又有人在打香雪的鬼主意了,这人是杜家台最大的财主杜三旺,比杜二才更有钱有势,要不然他也没那个狗胆。香雪自从进了杜二才的家,吃得好穿得好,其美貌越发出众,杜三旺感觉她越来越勾他的心,看见她就神魂颠倒,心痒手痒。他常常想,凭钱凭势,在杜家台我就是老大,最美的女人应该是我的,怎么能让杜二才占了先?一山不容二虎,杜三旺与杜二才虽然是本家,且都是财主,可杜三旺打心眼里瞧不起那个只会地里刨食的“土老冒”杜二才。怎么办?杜三旺灵机一动,玩起了离间法,利用本家亲戚之便,在杜二才大老婆那里挑拨离间,说香雪的坏话,使那个家后院起火,待香雪走投无路时,自己自然就有伸手的机会。
这些日子以来,香雪的娘家灾祸不断。她哥被抓壮丁,父亲为保护儿子挨了乡丁重重一枪托,当即倒地,一病不起,再加上香雪接二连三地改嫁,父亲感到颜面尽失,没几天就断了气。痛不欲生的母亲焦头烂额,万念俱灰,不久,也跟着丈夫离开了人世。香雪求杜二才去乡里找人,想要他使点儿钱将她哥给弄回来,因为她哥重孝在身,按规矩,守孝的人是不能离家的。
杜二才去了,香雪一直心神不宁,守望在门前,盼望着能早点儿有个好消息,她根本没有察觉,不远处,杜三旺的一双色眼正虎视眈眈地瞄着她,打着歪主意。这时,一个陌生人来到杜三旺跟前,向他打听王老八住在哪里。杜三旺心不在焉地说:“王老八已经死了。”
陌生人问:“那他的家人呢?”
杜三旺头也不回道:“已经改嫁了。”
陌生人说:“人死账还没有了,人改嫁,账也得跟着改嫁,我得见见她。”
“见谁呀?”杜三旺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要见王老八的老婆。”陌生人提高了声调。
杜三旺没顾上多想,一指香雪,说:“就是她。”
陌生人走到香雪跟前,问道:“你是王老八的老婆吧?”
香雪说:“过去是,现在不是,王老八死了,我改嫁了。”
陌生人说:“王老八还欠我一笔债,现在他人不在了,我只能找你。”
香雪问:“他欠你什么债?我怎么不知道?”
陌生人说:“这债?这债不好说,反正他他欠我的。”
这不是讹人么?香雪见他贼头贼脑,说话吞吞吐吐,便说:“他欠你什么找他要去,我与他没有任何干系了。”
陌生人一听,生气道:“话不能这么说!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找他定有缘由。有些事是不能说的,你们是一家人,说了对你对他都没有好处。”
香雪心里无鬼不怕鬼,说:“什么事你尽管明说,我什么都不怕。”
陌生人说:“那我就实话实说了,你丈夫王老八欠我一条人命债!”
“什么?”香雪吓了一跳,“他、他杀你家人了?”
陌生人说:“不是他杀我的人,是他请我杀人。”
“胡说!”香雪不相信,语气陡然尖锐了,“他要你杀谁了?”
陌生人说:“他要我杀了、杀了你们村一个放羊的,叫狗剩子,说好给二十块大洋,到现在还没有兑现,那些帮忙的兄弟还在一个劲地找我要钱哩!”
“什么?狗剩子是我丈夫,是你杀了他?不打自招,你这个丧尽天良的!我可找到凶犯了!”香雪一听,比掉进火坑还急,猛地跳起来连声高喊,“快来人哪!快抓坏人哪!快抓杀人放火的坏人哪!”
陌生人拔腿就跑,回头见杜家台的人手持棍棒紧追不放,心里很是不服,边逃边叫:“杜家台狗日的等着!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原来,这小子平时作恶多端,在村子里混不下去,就加入了“黑杆子”(土匪队),如今是土匪头子温华算手下的一个匪崽。杜家台这次招惹到灾星了。那年,温华算在黄金腾的帮助下,死里逃生。后来,他又伙同黄金腾掘墓,将奄奄一息的王春花救了出来。现在,他和王春花一起已拉起了很大一股“黑杆子”,在这一带可以说是威震四方,人见人怕了。而活埋王春花那天,香雪就在现场观看,虽然没有见过温华算,可从那天起,她就知道有个坏男人叫温华算。
当晚,杜二才从乡里回来说,香雪的哥哥已经被送到部队了,后来死在战场上。
“霉星!真是个霉星!”看着丈夫一脸疲惫的样子,杜二才的大老婆对香雪横眉冷眼,恶言恶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