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东亮扭头再仔细瞧瞧眼前这人,不由惊叫:“大哥,真是您!”安光荣说,他白手起家,创办天成实业,获得了成功。可在成绩面前,他自我膨胀了。车牌拍卖会上,许多实力雄厚的公司老板都参与了竞拍,但别人懂得量力而行,安光荣却硬是斥巨资拿下了这块车牌。没多久,不良后果就显现出来了,天成公司因资金周转不灵倒闭了,还欠了一屁股债。为了还债,安光荣只好开了个小货运站,当站长兼司机,没日没夜地忙。崔东亮仍有点不敢相信:“可是大哥,光这个车牌就值不少钱啊!”
安光荣点点头,说:“是,但我不能卖了它。因为它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真正配得上它。还有这面镜子,每当累了,就看看背面,再照照自己,我就明白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自己的过去和未来负责。所以这镜子,我不能轻易送人。”崔东亮傻傻地听着,突然“咕咕咕”,一只大公鸡从河堤下的草窝里蹿出来。安光荣看看崔东亮遮遮掩掩藏在身后的死鸡,再看看脚下正相互打招呼的公鸡和母鸡,问道:“你不是只剩两只鸡了么?”崔东亮长叹了一声,丢了死鸡,抱头蹲在了地上。其实,这一切都是他设的局。
闻鸡起舞
那场山火带来的损失太大了,连崔东亮用来运货的皮卡车都烧了。灾后他没钱买饲料,那些鸡都饿得咕咕叫。也是穷极生智,崔东亮想起过去他开着送饲料的车上山时,一鸣笛,鸡群就会跟在车后抢吃饲料的情景,他动了歪心。
他搞了些玉米和一个模拟汽车鸣笛声的喇叭,喂鸡时,他故意边按喇叭,边把玉米粒往已烧成残骸的车轮下撒。训练一段时间后,鸡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听到有汽车驶来,就争先恐后往车轮下钻,崔东亮就借机以死鸡来碰瓷了。有时车一停,也可能一只鸡也没轧到,崔东亮就预先在路边的树叶堆里藏一只死鸡,趁人不注意,飞快地用钩子钩出来,好讹对方。“这只公鸡叫灵灵,很聪明,知道车轮下危险,就飞到对面河滩上找吃的,这不,吃饱了它才回来。”崔东亮说着一摆手,“您没轧着它,您走吧。”
安光荣听罢,目光一闪:“难怪我看你手中的鸡怪怪的,不像刚死的样子,那路口的警示牌也是你写的?”崔东亮羞愧地点点头,他立那个牌子,是想让司机减速,这样他才有时间“设埋伏”。他结结巴巴地说:“这段路有些险,我怕万一司机没经验被鸡群吓着,心一慌开车冲下了河堤或撞了崖,我可担待不起,所以提醒司机开慢些。
我只想昧两个钱,并不敢害人啊!”“你这还不叫害人?”安光荣怒气冲冲地挥起了拳头,转瞬,他握拳的手又松开了,轻轻在崔东亮肩头一拍,“嗯,谢谢你救了我。”这阵子安光荣白天黑夜连轴转,车到岔口时,他已困得不行。迷糊中,突然有东西从车窗前掠过,吓得他一激灵醒过来,才发现车子正直直往崖壁撞去……“要不是那只大公鸡从车前飞过,我怕是在劫难逃。”安光荣心有余悸地说着,略一沉吟,把手中的镜子递了过来,“要不,这镜子就给你吧。”
迎着崔东亮不解的目光,安光荣呼了口气:“知道么,这是我最后一次送货了,有了这一千元的送货款,我的欠账就全还完了。本来我想把它留作纪念,可现在看来,你似乎比我更需要它。”崔东亮心里一紧,嘴唇有些哆嗦:“大哥,今天您跟我说了您的事,我觉得我得到的就够多了。放心,我再也不干这种丢人事了。这镜子,您还是拿回去吧。”安光荣把镜子塞到崔东亮手中,乐了:“兄弟,你的鸡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崔东亮闻言,不禁鼻子一酸,细说了起来。安光荣仔细听着,听崔东亮说得头头是道,安光荣认真地问:“你说,再翻一次身,得多少?”崔东亮说:“二十万左右。”安光荣直起腰,静静思索着。良久,他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喂,王总,你不一直想买我那个车牌吗?我决定卖了……”
崔东亮彻底蒙了:“大哥,最艰难时,您都没卖它呀!”安光荣的眼睛湿润了:“是,可它说到底就是个车牌嘛。其实我早盘算好了,当我偿清所有债务后,就把它变卖了,用作第一笔创业启动资金。不过我的创业计划还需要认真琢磨琢磨,而你的‘东山再起’可不能等啦,虽然遭了火灾,可你承包的山林还在,等过了年开春,山林返了青,你的鸡场也该开始动作了,我这笔钱可以先借你。”
崔东亮听得热泪盈眶,不知说啥才好。安光荣拍着他的肩说:“兄弟,我这是救急,不是救穷。前面路还长,你还得靠自己,懂吗?”“懂,我懂。”崔东亮欢快地应着。他悄悄别过脸,擦去眼角的泪水。这时手中镜子迎着阳光一闪,他才注意到镜框上还刻有四个字:闻鸡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