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灯记(12)

时间:2016-07-19 12:03:30 

革命军人林二吉说

人们都说最有可能杀掉刘长腿的人是我。我的确想杀他,只可惜没有机会了。

我当兵第二年,就收不到陈婉然的信了,寄的钱也退了‘回来。我当时感到很奇怪。猜测她的出身使她的处境变得艰难了,还有一种可能是,她嫁人了。后来才知道,当时村里的人都相信刘长腿说的,我在朝鲜牺牲了。他还说我与陈婉然的婚姻不算数,是地主阶级想利用我。说我还是个孤儿,所有的材料都由政府保管,他们都相信。后来,县公安局那个黎局长到他家里搜查,才发现我写给陈婉然的所有信件,被他塞在了墙缝里。明摆着,他是要打陈婉然的主意。

解放的当年也就是1949年底我就想去当兵,但刘长腿说我还跟地主阶级纠缠在一起,立场不清,政审没有通过。因为考虑到自己要经常照顾陈婉然和我干娘,刘长腿那一关还是过不了的,所以对当兵就死了心,1950年征兵时我没报名,不想刘长腿主动动员我去。当时的年轻人都想去朝鲜打美国佬,好多人不知道美国在哪里,就问政府的人,政府的人说,不管美国在哪里,反正他是我们的敌人,但我们不怕它,他们不过是些纸老虎。我们又问美国人长得啥样,他们说,妖魔鬼怪长啥样,他们就长啥样。

就这样,我在1950年年底人了伍。在沈阳训练了三个月,1951年4月,我们师开到了朝鲜。我跟美国人打了两年多仗,受了四次伤,但每次在医院躺上一两个月,我又到前线去了。因为我有文化,一到部队就挺受重视,新兵训练结束,就当了侦察连的文书。我的确没想过要活着回来,我成了一个打仗不怕死的人。我想我如果成了烈士,陈婉然就是烈属,我牺牲了,她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三班长牺牲后,我当了三班长。

有一次,我们班负责去偷袭敌人的一个油库,我们摸掉哨兵,把油库给炸了,那大火直冲夜空,把天空都烧红了。全班只有张长福挂彩,也是运气好,回撤的时候,附近一个车场的守军大多到油库救火去了,我们顺手捞了一把,又摸进车场,给炸了一通,装甲车、运兵车、油罐车,轰轰的连着爆,跟放大爆竹似的,炸飞的轮胎、车门追着我们的屁股跑。我因此立了功,成了战斗英雄,提干当了排长。在接下来的一场战斗中,一颗子弹从后面穿过我的肚子,一块弹片又削掉了我右大腿上的一块肉,我回安东养伤,给陈婉然写过信,也收到过她的回信。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音信了。那时候,部队的伤亡大,基层指挥员阵亡的多,伤好后,我被任命为侦察连副连长,当副连长才半年,因为连长重伤回国,我接替他当了连长。1953年7月27日停战协议签订后,部队分批回撤,我们师是第二年5月20日回国的。从朝鲜回来,我就想回家,我想知道陈婉然和我干娘怎么样了。但部队回国后,事情太多,一晃又是大半年过去了。

有一天,政委叫我到招待所去,说老家有人来。从他们那里我才知道刘长腿已经死了,才知道陈婉然和我干娘一切尚好,也才知道了我为什么收不到陈婉然的信。

不管怎么说,我听到刘长腿惨死的消息后,还是很难过。因为我们毕竟是一起长大的。但也觉得他死有余辜。他死了,我对陈婉然和我干娘的处境就放心了。我托李公安给她们带了一封信、一张照片,还有一点钱。

当年年底,我在告别老家四年后,终于回来了。老家的一切都让我激动。这些尘土、风、庄稼、树林、野草的味道让我陶醉。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好像不属于我了,它蹦跳得我根本管不住它。我不知道有多少次梦见过家乡,而梦中总有她在。这样的梦做多了,两个人就成了永难分离的一个人。我第二次负伤时,差点丢命,在战友把我抬往野战医院的路上,我昏迷着,醒来后,记起我梦见自己和她成了真正的夫妻。她躺在我身边,我的头枕在她的头发上。

离家还有3里远,消息已传到陈婉然那里。陈婉然背着干娘站在路口迎接我。她换上了那件几年前我们结婚时穿过的蓝印花布衣服。她的头发一看就知道是把木梳在水里浸湿后梳过的,油亮光滑干娘瘦小了好多。她用枯干的手抓住我的手,把我看了半天,说,是二吉,真的是二吉!陈婉然两眼泪光盈盈,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的脸比以前粗糙了,看着她那副社会主义新人的样子,我满心欢喜。我说,你看,我好好地回来了。她含着满眼泪水,咧嘴笑了。她笑起来还是过去的样子。

我出门四年,成了战斗英雄,成了副营职军官,每个人都觉得我像个传奇。有人甚至说是我干爹陈文禄在保佑我。

我自己的窝棚因为陈婉然的照料,跟我走时一样。村里说我是战斗英雄,又是部队领导,不能再住那个窝棚,要把刘长腿的老婆赶出去,把她的房子分给我,我没有同意。

我跟陈婉然说了要接她随军去。我还说了我们的部队驻在沈阳,像她那样的文化水平,一定能找一份很好的工作。她说,她不去。我问为什么?她说她是地主的女儿,不想影响我的前程。我说,我这前程已够好了,有什么可影响的?她问,那你开始为什么不真的娶我?我说,我怕我去打仗后回不来了。她低下头,接着说,你离开后,我每天都在想你,牵挂你。刘长腿告诉我,说你战死了,我当时就跟刘长腿说,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不会再嫁任何人。我说,我在朝鲜只想死去,只想让你成为烈属。她扑到我怀里哭了。

我在家里只待了十天时间,就带着婉然和岳母到部队去了。婉然在我们部队的八一中学当了一名老师。第二年,我们第一个孩子出生。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回过乐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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