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方默默地坐在院子里,夜黑得如漆般浓厚,老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一明一暗的火光映照着老方的面孔也如夜般黑。儿子小闯房间内传出呼呼噜噜的打鼾声,给死般寂静的小院增添了一点活气。
老方“啪”“啪”两声,重重地磕掉烟袋锅里的烟灰,把烟袋朝腰后一别,像突然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大踏步出了院子,向村西头走去。
村西头有一条河,淙淙的流水声离老远都能听得见。小河不宽,也就10来米,就这窄窄如一叶弯刀的小河,把方林村一劈两半。河西是西方林,河东是东方林,老方就住在东方林。
打老方记事起,这条小河就是这样不停地流淌着。东西方林村的人,虽然隔河能看见对面人鼻梁上的灰点,能听清对面人嘴里哼哼的小调,但是,若想串个门,走个亲戚,还得南行5里地,方能绕过小河。
一日,老方和村主任商量,想在河上修座桥,再收个过桥费,既方便了乡亲们,又给自家增加了收入。村主任听后十分赞同:“好事呀,村里支持,商品经济嘛,收费也合理,就许他公家的桥收费?”
夜里的木桥横躺在河面上,寂静、孤单。老方伸手摩挲着木栏杆,粗糙的手掌如沙布一样在栏杆上摩擦出沙沙的响声。老方感觉有泪水从眼眶里流出,他的心在难过,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如桥下的河水滚滚涌来。
村主任的話让老方吃了定心丸,他领着小闯甩开膀子大干了起来。打桩、架杆、铺板……老方和小闯大干了两个月,老方的腰累弯了,小闯的脸晒脱了皮,累死了一头毛驴,用散了一架平车,花费了万余元,爷俩总算在河面上架起了一座木桥。
木桥通行那天,万字头火鞭在桥头噼里啪啦炸响,东西方林村的人都赶来看热闹,说笑声、嬉闹声在木桥上回荡、盘旋,久久不散。他们在桥上走过去又走过来,像平生第一次见到桥,是那样兴奋,那样喜悦。
“老方,这次你可给乡亲们办了件好事,你积大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