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事先并没有通知妈我们回来,怕妈又是鸡又是鸭的累上半天烧上一桌子菜,更因为儿子的坚决提议,他说要给奶奶一个惊喜,他要一把抱住奶奶,然后在奶奶耳边大叫一声,吓奶奶一大跳。所以当我们轻手轻脚地走进院门时,妈正躺在大槐树底下的躺椅上打瞌睡,怀里还抱着健壮高大的狗,黑子,妈的手无意识地在黑子的头上摩挲着。
此时槐花正开得旺,雪白的花条、满院的香气、宽敞的院子,这才是梦中的家园。
黑子乍见我们回来,高兴得一下子挣脱了妈的手,颠儿颠的直扑过来,一时又是舔又是缠的,亲热个没完没了。儿子蹑手蹑脚地正要上前恶作剧,妈忽然迷迷糊糊地说话了:“黑虎,在哪呢?过来吧!”
妈说这话时眼睛没睁,显然并不知道我们回来了。媳妇儿子听了这话没有反应,我却一愣神,因为狗的名字叫黑子,并不叫黑虎,黑虎另有其人——那正是爸的小名。转脸看爸,爸的脸忽然间红了。
黑子听了妈的命令,有点不情愿的样子,可它还是跑回到妈的怀里,然后,依旧闭着眼的妈伸出双手抱住黑子的头,不住地抚摸,嘴里喃喃自语:“黑虎,你这个老东西,怎么还不回来啊?”
爸的老脸终于像喝了二斤老酒一样通红一片,大声喊道:“甭叫了老太婆,我们回来啦!”
好多年前的一个寒冬,那时爸妈初相识,一天妈过独木桥时一个不小心掉下了河,妈不会游泳,眼看就要出事了,是爸奋不顾身地跳进河,那时男女不作兴身体接触的,妈只得死死揪着爸那浓密的头发上了岸。最终结果是妈获救了,爸的头发给拽掉一大绺。
突然间我知道妈的坏习惯了,她总爱拽着爸的头发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