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柏清
苏西那个早晨真是倒霉透了,先是错过公交,继而在公司大堂与人撞在一起,既不是霸道总裁,也不是青年才俊,而是打扫卫生的阿姨,眼见自己昨夜辛苦加班写好的计划书投身地上的污水,苏西眼圈转泪,恨不得追随而去。
做人为何这么难,尤其做一个新人为何更难?为眼前的境遇勾引,熊塞了满腔的负面情绪此刻如雨后春笋,噗噜噜冒出来,在苏西面前张牙舞爪。哈腰捡文件的瞬间,一滴泪啪叽落在地上,可是一只手比她更快,当苏西错愕地直起腰时,一抹蓝色衬衫进入眼帘,目光明亮,充满关切。尽管抢救及时,对方手里苏西的夹子还滴着污水。这是开会马上要用的,苏西的眼泪又下来了,就像变魔术,咔咔咔,眼前的“一抹蓝”已经打开自己的文包,把苏西的文件夹换好递过来。就要迟到了,苏西来不及擦眼泪,接过文件夹,说句谢谢,飞奔电梯。
初夏的天,孩子脸,刚还阳光普照,下班时却突然大雨倾盆。苏西站在楼道里,公寓离写字楼几百码,打车不划算。雨见小,苏西刚跑五十码,老天爷好像故意跟她开玩笑,瓢泼大雨从天而降,等她跑进房间,已经整个一落汤鸡。
当苏西打着喷嚏,哆嗦着换掉湿衣服,她觉得自己就像冰箱里的冻秋梨,从里到外泛着冰碴。爬上床,捂上大被子,一下就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已是半夜,喉咙里烧了一团火,眼前金星四射,她试图倒杯水,却站立不稳,脚下像踩了棉花,她再度躺回床上,昏昏睡去。
第二天早晨,当苏西像一片秋风中的叶子夹在拥挤的电梯里时,她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从枝头飘落,刚服的感冒药使她眩晕,这时不知谁碰了她一下,苏西一个趔趄,她下意识伸出手去,就在此刻,那一抹蓝冲了过来,苏西只觉眼前一黑……
再醒来,是满目洁白和来苏水的味道。换药的护士俯下身,苏西听见她对旁边的一个人说,“她醒了,这回你可以放心了。”她循声望去,看见了记忆里的那抹蓝,护士看了看她,告诫道,“你以后要注意,轻度贫血的人是不能空腹吃感冒类药物的。”她一时愣怔,看见他拘谨地把护士送出房间。
“好点了吗?”今天苏西才注意到,他有很好听的男中音,浑厚沉缓。脸有点烧,心有点跳,荷尔蒙作怪,苏西觉得脸更烫了,“自我介绍,我叫贺肖宇,在二十七楼的崇碧。”一张名片已经放在枕边,苏西扫过去,贺肖宇的后面端正印着:设计总监。怪不得。苏西心想,崇璧也算大的服装品牌,市场做得风生水起。“苏西,十七楼的中河电器企划部。”两双手轻轻握了一下,苏西发觉自己有点抖。
无缘过尽千帆也许不是,有缘一个擦肩已足够。
住院三天直至贺肖宇送苏西回家,一张难舍难分的网就已织成了。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贺肖宇借口苏西需要照顾,而苏西也美滋滋乐于享受下班有人在电梯口等候的日子。等到感冒烟消云散,感情已成为在一起的唯一理由。每天吃过饭,贺肖宇会陪着苏西聊会儿天,然后回自己公寓。日子幸福得让苏西觉得自己就像浮在一片温暖的海,快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天晚饭后,贺肖宇接了个电话,然后说有事儿,匆匆走了。意外的临睡没电话,苏西打过去,却没人接,苏西很想去他公寓看看,可是又怕他笑自己沉不住气,送上门来,只好作罢。
第二天早晨打电话的结果是关机,关机,一直关机。苏西急了,去崇碧找他,经理说,他今早收到了贺肖宇无理由的辞职邮件。苏西脑子里一片混乱,这是个梦?阳光明媚,苏西暗暗咬了自己一下,很疼,贺肖宇,你在哪里?
直至深夜,任凭苏西千呼万唤,贺肖宇的QQ头像仍是灰的,电话关机。苏西只好留言“宇,如果你平安,请务必给我一个信息,无论你因何离开,我不纠缠,不求解释,只求你安好。如果你已不在,我也不想独存。”那一夜苏西的心里写尽苍凉。
清晨上线,终于看见日夜纠结的头像在闪动,苏西的内心一片狂喜,“亲爱的西,虽然相处短暂,可从第一眼便已确信你是我一生最爱的女人。原谅我不辞而别,因为我怕面对你没勇气离开。我大哥得了尿毒症,为此我已卖掉房子,车子也抵押了,万幸的是,我和他配型成功,我将换一只肾给他。小西,我爱你,因此我不能让我深爱的你跟我吃苦受累……”头像还在闪动,可苏西已泪眼模糊。
飞往贺肖宇家乡的班机要两点才起飞,可是一点刚过苏西来到了机场,病房中的订婚仪式,这是前所未有的吧,而真爱,使一切皆美,一切皆是可行。
责任编辑/文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