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张钧正准备进山,忽然被陈盛叫住。
“师弟,干得不错!”陈盛递给张钧一杯热茶,张钧喝了一口,连连称好。
陈盛说:“你还没喝过精筛过的茶,那味道更棒……师弟,跟你商量个事,咱俩换工吧?我去采摘,你来屋扫。”
张钧不解道:“那是为何?”
陈盛说:“笨蛋,屋扫可以跟师父接触,让你多学点东西……另外,我一直不知这采摘的奥妙,竟然在猴群身上。我来采茶,采到名贵品种咱俩平分!怎么样?”
张钧拗不过他,只得同意。
开始屋扫,要照顾陆缜的生活起居,张钧才发现没那么简单。大小家务活陆缜从不上手,连洗澡、换衣服也让张钧帮他,张钧从未见过这么懒的人,忍不住想:跟这种人能学到什么?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迟疑之际,陆缜交给张钧一个黑瓷罐,嘱咐道:“这是筛茶的罐子,每天换三遍水,必须是凉水。把采来的茶叶按照成色分类,每一类放一小撮进去,沉底不见的那一类,拿来给我炒,如是沉下去又浮上来的,就全部扔掉。”
张钧自是照做。他把先前采来的茶叶分门别类,各挑出二两,扔进盛满水的罐子。只有少数沉下去没再上来,大部分茶叶则在罐底转悠一圈泡开,重新漂回水面。
张钧把沉底的那类茶叶送到陆缜房间,陆缜关起门来炒。那炒好的茶叶奇香无比,泡一杯喝下,齿颊留香,比以前喝过的所有茶叶都好喝,只一口张钧就醉了。
张钧暗叹这罐子真灵!没过几天,却发现能筛的茶叶越来越少,找到负责采摘的陈盛,只见他一脸晦气,身上落下好多猴爪挠过的伤疤。原来,猴群跟陈盛待的时间短,没建立起感情,自然不服他管。
“看来采茶是发不了财的。”陈盛说,“师弟,你去问问师父,那筛茶的罐子门道在哪?咱们退而求其次,卖这筛茶的点子不也能行?”
“算了吧,师父不会说的。我劝你踏实点,别总三心二意。”张钧拒绝了陈盛。
几天后下了场雨,张钧收回晾在外面的衣服,想起还没筛茶,匆忙回屋将茶叶放进罐子,水已经提前换好。
奇怪的是,以前采的茶,虽说沉底的少,沉下去再浮上来的多,却从未像这次——没有任何一种能够沉底。
张钧慌了,是这次采的茶都不够好?赶紧喊来陆缜。
陆缜端详片刻,用手肘碰了一下罐子,对张钧说:“你摸摸看。”
张钧伸手摸了摸罐子,烫手!陆缜把水倒掉,从黑黢黢的罐中拿出一个圆形的小渔网,翻转罐子,倒出十几条细长的鱼,已经全被开水烫死。
原来,这些都是陆缜从鱼苗时期培养,吃茶叶长大的鱼。它们只吃上等好茶叶,用渔网过滤隔在罐底。当张钧把茶叶投入罐中,茶叶顺着渔网进入,真正的好茶被它们吃掉,略次一些的,就被吐出渔网,漂回水面。所以才要一天换三次凉水,保证茶鱼的生存环境。
“奇怪,我明明换的凉水……”张钧分辩道。可不管怎么说,祸已经闯下,陆缜将他痛骂一顿,张钧满心委屈。
晚饭后,陈盛找到张钧,悄声道:“咱们已经试探出了烹茶的秘密,还留在这里干吗?不如另起炉灶!”
张钧这才明白,那热水是陈盛趁他收衣服时偷换的。他本不愿跟陈盛瞎混,但想到白天的训斥,心里有些怨恨陆缜,一咬牙,跟着陈盛走了。
当晚,陈盛悄悄抱走一罐茶鱼,采茶的猴群跟张钧有了感情,随他们一起离开了陆缜的家。
二人另立山头,也像从前那样,张钧率猴群进山采茶,将采回来的茶让鱼儿尝过,陈盛挑出上等好茶炒了,拿去茶市待价而沽。
大伙都知道他俩在陆缜处当过学徒,纷纷围了过来,陈盛自信满满地给每人泡了杯茶,坐等对方夸奖。
不料人们喝过后纷纷摇头,说茶是好茶,可照陆缜原先的味道,还是差了一味。
“怎么可能!”张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咂咂嘴,眉头微皱。确像人们所说的,这茶空有俗香,缺少一种味道……
“我明白了。”张钧说,“采茶、筛茶都没有差别,但是炒茶这一步,每次都是师父锁起门来秘密操作,看来问题出在这儿!一定是炒茶时,他往里面搁了啥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