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布下的诱杀计划因癞头五的鲁莽大意而完败,狗子带回的不只是五当家的尸体,还有一张令人触目惊心的纸条:“下—个,疤瘌脸!”
“敢跟我叫阵,跟我斗,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疤瘌脸骂骂咧咧撕碎了“催命通告”,那张鼻孔塌陷嘴唇外翻的狰狞吓人的脸在不停地颤动,看得人直哆嗦。在手握三炷香“挂柱”(东北黑话:入伙)野獾岭,发誓愿为大当家走马飞尘、不计生死的那天,疤瘌脸说自己扛过枪,当过兵,是国军,后来,部队中了关东军的埋伏,被包了饺子,几乎全军覆没。好在老天保佑,身受重伤昏死过去的他躲过了日军的补枪,侥幸活了下来。说着,疤瘌脸脱掉了上衣。他的肩膀、肚子、腰上,少说也有十几个弹孔。至于他的脸,是被棕熊舔的。棕熊的舌头胜似锉刀,三下两下就能舔掉人的鼻梁、眼眶,甚至整张脸皮。在五位当家中,疤瘌脸入伙最晚,他能当上二当家,莫四不服,癞头五也不甘心,但三当家断翅鹰心服口服——他见识过疤瘌脸赤手空拳打死鬃狼的拳法,也领教过他百步穿杨、百发百中的枪法。当然,即使有天大的本事,能在匪窝里站住脚,还必须得到大当家的点头和扶持。出人意料的是,经过—段时间的试探,大当家常飞彪还真就提拔了他。
个中缘由,是到了该揭晓的时候了。大当家常飞彪问:“老二,你还有什么高招?”
女杀手赵彩凤神出鬼没,先后送莫四、断翅鹰和癞头五三个匪首踏上了黄泉路,“四梁”已断三根,而她并无罢手之意,又将弩箭瞄向了疤瘌脸。疤瘌脸若再丧命,野獾岭必将树倒猢狲散。显然,疤瘌脸没这么容易对付,冷哼了几声后回道:“大哥,走,我有要事和你商量。”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等两人再次出现在匪众面前、郑重其事地宣布一个重大决定时,野獾岭当即掀起轩然大波,差点乱了套!
四、二当家欲降关东军
大当家常飞彪和二当家疤瘌脸商量的结果,是下山归顺驻扎在哈尔滨的关东军!
话音未落,石虎率先炸了庙,扯着嗓子喊:“老子不同意。我们是土匪不假,可我们也是中国人。中国人投靠日本人,这种背叛老祖宗的事儿,老子不干!”紧接着又有三四十号土匪站了出来:“我们也不干。大不了下山种地去。”
片刻工夫,数百名土匪已分为三伙:一伙坚决反对归降关东军,—伙声称跟着老大走,还有四五十人摇摆不定,难下决断。疤瘌脸斜瞥着石虎等人,不冷不热地问:“我问你,野獾岭在什么地方?”石虎回道:“中国东北,大兴安岭,黑龙江畔。”
“中国?哼,那我再问你,东北现在归谁管?”疤瘌脸追问。石虎嘎巴嘎巴嘴,没了音。时下的东北是伪满洲国的地盘,而伪满洲国背后的主子正是日本人。
常飞彪干咳一声,说道:“我和二当家合计过,我领着大伙当土匪,既没名号也没靠山,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老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所以……”
“甭废话。想让老子低三下四给小鬼子当三孙子,没门!”石虎摔了枪,转身就走。疤瘌脸冲狗子使了个眼色,狗子“哗”的拉动枪栓,抵住了石虎的后背。那些铁了心要当汉奸的土匪也四散分开,枪上膛箭上弦,团团围住石虎等人。
“二当家,你不是想杀了我们吧!”石虎问。疤瘌脸那张疤痕斑斑的脸上,根本看不出是怒是喜:“暂时不会。我想请你冷静冷静,动脑子好好想想后果。狗子,把他们全押进黑风洞,严加看管。谁敢闹事,格杀勿论!”
内讧平息,常飞彪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其实,他早就在疤瘌脸的身边安插了眼线二愣子,他密切监视着疤瘌脸的一举一动。据二愣子汇报,疤瘌脸与两个山货商时有接触。而那两个山货商,哇里哇啦说的是鬼子话,应该是关东军的密探。常飞彪翻来覆去没少琢磨,依他犯下的滔天罪行,一旦栽了,不论国军、抗联,赏他颗枪子不大卸八块都算便宜他。他能走的,只有两条路:第一,继续占山为王当土匪。可这仗总有打完的时候,不管谁得了天下,一等恢复元气就会收拾土匪;第二,归顺实力强大、风头正劲的关东军,弄个番号混个司令当当也不错。得知疤瘌脸和日本人暗中有来往,常飞彪没点破,而是力排众议提拔他做了二当家。适才,两人躲进山洞摊了牌,准备与关东军接洽。疤瘌脸说,和他联系的山货商又提供了一个可靠情报,赵彩凤已加入抗联,最好能抓住她,送给关东军做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