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里,杨林好像把打猎的事忘了似的,整天只到乡亲们家里串串门,和些老年人聊聊天,或者到训练场上检查民兵的集训,脸上有时还露出点很难得的微笑。
转眼就过了半个月。杨林要回城去探望父母,他把训练民兵的工作托付给副营长,不等乡亲们来送就走了。
杨林的父亲已担任市委副书记,家也搬进了新居,杨林转了好几遭才找到。
一看到他,母亲的眼睛就红了。确实,杨林只顾玩命地打猎,稍有空闲又要上训练场,虽然很健壮,人却晒得黑不溜秋的,头发也乱蓬蓬地像个野人。母亲硬是逼着他上美发屋修剪一番,并换了衣服。
父亲给他一份档案表,要他回城工作。母亲拿来一叠姑娘的照片,唠叨着:"都二十好几啦,连对象也不知道挑一个。"
杨林把档案表和照片推到一边,说:"我想再在乡里干两年。"
父亲一听就来了气,道:"再干两年?怎么这样胸无大志?你看你哥,现在都是局级干部了,你还想着在辆地里滚爬。"
一旁的母亲接上了话:"是呵,是呵,前途重要,你总不应该让我们为你操一辈子心啊。"
当年,杨林兄弟俩一起参军人伍,复员后杨林志愿回乡,哥哥却留在城里,才几年时间,差距竟这么大。
杨林沉默了一会,慢慢地讲起了他和康大叔的故事。听着他的讲述,父母的眼睛也湿润了,他们为康大叔的舍身救人而感动,但又为儿子固执的复仇心理而不可理解,因为杨林是在拿生命作赌注,身为父母,他们不得不竭力阻止儿子的这种冒险,可是杨林决心已定,看着他那个倔强样,父母只有暗暗叹息。
父亲点燃一支烟,吸了一阵,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那就在家里住段时间再走吧。"杨林望了望自己的父母,点了点头。
两个星期过去了,杨林踏上了回乡的长途汽车。回到乡里时,全村的乡亲们几乎都出来迎接他。杨林感动得鼻子阵阵发酸,他在心底里说:"我爱家乡,我一定要维护家乡的安宁!"
怛是,几天后,老村长告诉他,县里来了文件,禁止随便进入林区捕猎,还派了一个环境资源保护小组进驻村里,听说要呆上很长一段时间哩。
杨林没说什么,望着挂在墙上的钢枪和蹲在门口的"阿乌",他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他把自己关了三天,连环境资源保护小组的领导找他谈话也闭门不见。
打击一个个接踵而来:杨林三年民兵营长的任期已满,武装部给村里指派了另一名民兵营长,民政局和移民办也发出联合通知:凡在本县居留一年以上没有办理迁移手续的,必须限期回原居住地……
杨林组织民兵进行了最后一次集训,默默地交出了心爱的钢枪,把康大叔用过的猎枪收藏在他的小地下室里,然后上坟向康大叔拜别。他泪流满面,他心里的决心已定,不管怎样,都要杀死那头红毛巨猪,来血祭康大叔!
鞭炮震天,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来给杨林送行。杨林神情凄然,挥泪告别众乡亲,带着"阿乌"离开了这块他生活多年、梦魂牵绕的热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