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乾隆年间,归德府(现在的河南省商丘市)的尚益才员外被人杀死在自家书房里。尚益才生前仗恃着自己兄弟尚益臣是京城的三品高官,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他的死让归德府的百姓人心大快。可是新上任的归德知府马定安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马定安听说尚益才的弟弟尚益臣前两天刚刚才从京城回家省亲,不想竟发生了此事。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尽快找出凶手,尚益臣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轻则丢官,重则丧命。
几经摸查,马定安得到了一条重要线索。尚益才被杀前几天,村民张二保从尚府门前经过,尚家的看门狗一下子从门洞里蹿出来撕咬张二保,张二保一脚踢折了那条狗的腿。尚府的狗被人踢了,这还得了?当天下午,尚益才带着管家和几个家丁到张二保家里又抢又砸,一脚将张二保年迈的老母踢倒在地,张二保的老母亲倒地时磕在门槛上,撒手西去。张二保又气又恨,扬言要杀尚益才替母报仇。
凶手极有可能就是张二保。马定安马上命令衙役前去拘押张二保。张二保很快被带回衙门,衙役还在他家后院的草丛中找到了几张银票,银票正是尚益才的,这更加重了张二保杀人的嫌疑。
公堂上,马定安一拍惊堂木,让张二保老实交代他是如何杀死尚益才的。张二保大喊冤枉,可他既提供不了尚益才被杀当晚他不在现场的证据,又解释不了那几张银票的来历。马定安只得命人先将张二保关押起来。
是夜,马定安失眠了,想到此案的许多疑点:尚益才被杀当晚,尚府的十几条看家狗为什么一声也没有叫?而且尚府的院墙足有三四人高,一般人不可能爬进去。能做到翻越院墙而不被发现这两点的,一是凶手功夫了得,二是凶手为尚府中人。尚益才的身上有两处伤口,一处在胸口,另一处在咽喉,而且刀口不一致,显然是两种凶器所致,按照常理,凶手杀人一般不会带两种凶器,那么凶手难道是两个人?
种种疑点放到张二保身上都解释不通,杀人者也许另有其人。那么会不会是张二保雇凶杀人呢?可能性也不大。张二保靠编席为生,收入仅够母子二人勉强糊口。假设尚益才之死真与张二保有关,那么他明知自己嫌疑最大,怎么可能还若无其事地待在家里,将几张尚益才的银票藏在家中被捕快搜查到呢?
这些都非常不合逻辑,马定安越想越觉得尚益才之死与张二保没有关系。由此推测,肯定是有人知道张二保与尚益才的矛盾才在杀人后嫁祸给张二保的。马定安决定先将张二保释放,然后再追查真凶。
第二天一大早,马定安拍案升堂,宣布张二保杀人证据不足,予以释放回家。谁知跪在堂下的张二保突然大声喊起来:“尚益才是我杀的。”
马定安大吃一惊: “张二保,我已宣布你无罪,你为何又说尚益才系你所杀?”
张二保哭着说: “青天大老爷明鉴,尚益才真的是我杀的。他打死了我的母亲,所以我要杀他,为母亲报仇。”
马定安疑惑了,又问: “是不是有人逼着你承认?”
“没有,我就是想替母亲报仇。”张二保说。
“那我问你,尚益才的院墙足有三四人高,你是怎么爬进去的?你杀人的凶器在哪儿?”马定安问。
张二保一愣,顿了一会儿才说,他从小喜欢爬树,练就了一身爬高的本领,尚府院墙根本难不住他。至于凶器,他说记不清藏在什么地方了。
对这样的解释,马定安心中的疑惑更重了:从案发到现在两天时间不到,要真是张二保所为,怎么会记不起凶器藏在什么地方?既已承认了杀人罪行,为什么还要隐藏凶器呢?
可张二保坚持说尚益才是自己杀的,马定安只好重新将他关回大牢。
当天夜里,马定安又来到尚府仔细勘察了一番,回到衙门时天已亮了。虽然一夜没睡,马定安脸上却看不出一丝倦意,反而流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就在这时,衙役来报,说尚益才的弟弟尚益臣来了。马定安赶紧出去迎接。
马定安刚到大堂,还没行礼,尚益臣就气势汹汹地问尚益才被杀一案的进展。马定安把这两天的审讯,以及张二保认罪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尚益臣听完之后,说:“他既然已经认罪,就赶快叫他签字画押,然后斩首。”
马定安说:“张二保虽然承认自己就是凶手,可是其中疑点非常多,凶手应该另有其人。此案还须再审。”
尚益臣大怒道: “满嘴胡言,我看你分明是袒护张二保,我叫你怎么办你就得怎么办。”
马定安淡淡一笑,说: “人命关天,下臣不敢做主,如果尚大人认为此案可以结案,就请书面示下,免得日后叫下臣为难。”
尚益臣不屑地看了马定安一眼: “真是不识抬举。”.说着坐到大堂上,展开纸墨,用左手拿起笔写起字来。尚益臣很快写好了处置张二保的示下,把字条扔给马定安: “这下行了吧,赶快叫张二保签字画押。”
马定安点点头,高呼升堂,命人将张二保带上堂来。公堂上,张二保跪在堂下,衙门外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马定安大声说: “张二保,你目无王法,为报私仇而杀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没说的了,只求一死。”张二保回答得很干脆。
马定安哈哈一笑: “好,那本官就成全你。来啊,叫张二保签字画押,关进死囚牢房,秋后问斩。”
衙门外的百姓一听这样的判决,都非常不满,暗骂马定安是个昏官。就在衙役动手让张二保签字画押时,一个身强力壮的汉子闯进大堂上,高声说道: “尚益才是我杀的,与张二保无关。”张二保看到此人,显得非常吃惊。
马定安一怔,然后又淡淡一笑: “该露面的终于露面了。”他对尚益臣说: “尚大人,又有人来认罪了,我们是不是将此案重新审理?要不然,报错了仇,令兄在地下也不会安息的。”
尚益臣非常不耐烦地说: “不用再审了,既然他也来认罪,就和张二保一起斩首吧。”
马定安说: “也不急于这一时,还是审审再说吧。”说着也不顾尚益臣的反对,一拍惊堂木问汉子: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为什么要杀尚益才?”
壮汉不以为然地说:“我叫杨立功,外乡人。尚益才鱼肉乡里,打死了张二保的母亲,我出于义愤才将他杀死。”话音未落,张二保一把将壮汉推到一边: “你胡说,人是我杀的,根本不关你的事。”杨立功笑笑说: “好汉做事好汉当,你就不要管了。”“可是”张二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马定安一拍惊堂木,叫张二保闭嘴。
马定安又问杨立功: “你是如何杀死尚益才的?”
杨立功回答说: “我飞身进入尚府,然后一刀捅在尚益才的胸口上,他一声不吭就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