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以后,于永清一边发狂似地四处滥找一夜情,而且还专找有夫之妇。另一方面,他又几乎不分昼夜地以酒浇愁,酩酊大醉之后,不住口地念叨着姜琳的名字,常常彻夜无眠。
焦大江特别了解到,于永清曾多次在不同场合咬着牙发着狠地表示过,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就算是一朵花,我就是揉碎了也不让别人闻到一丝香味。
还有一点,姜琳遇害当天与她一同担当乘务的一个列车员特地向焦大江反映,就在姜琳请于永清到她乘务室乘坐的同时,她靠在乘务室的门口,还当着于永清的面举着手机与别的男人嘻嘻哈哈地打情骂俏。那个列车员说,当时于永清那脸色简直看不得,都青了,眼珠死盯着姜琳快活的嘴巴,目露凶光,好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要咬人似的。
最重要的事实是,姜琳的尸检结果表明,她是被氰化钾毒死的,准确地说是瞬间饮用了大剂量的氰化钾溶液导致大面积神经麻痹而突然死亡。在她最后喝过水的保温杯里,检验出了与水的比例为百分之二的氰化钾——就是说,这满满一杯水足以能要了至少三个人的命!
氰化钾是严格限制的药物,一般人甭说弄到,连靠近都不大可能。而且,检验结果还表明:保温杯上除了姜琳本人的指纹外,只留下另外一个人的指纹。
就是这个一直坐在乘务室里,身份为姜琳的前夫,职业为多年的药剂师,在姜琳死后,满列车旅客中唯一一位在乘警眼皮下匆匆消失了的人。
乔玉成扑通跪倒在地,头磕得咚咚响,泣不成声,“哥呀,你就是我的亲哥!”
星光之下,月色朦胧、锦城北郊,一个住宅小区的围墙外边,一条僻静的柏油小路上,一辆夜巡的警车闪烁着蓝色的警灯开过来,途经小区大门前时停顿了一下,两个警察下来,向门口值班室里迎出来的保安询问几句,又叮嘱了儿句什么,回身上车,警车远去。
墙外的树丛深处闪出一条人影,他望了望警车的背影,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他背贴墙根紧走几步,纵身上了墙
小区内,四单元五楼卜七号的窗口还亮着灯光,灯光之下,乔玉成哼着小曲从卫生间的浴缸里出来
乔玉成今天晚上的兴致很好,在外边吃饱了喝足了,打着酒嗝在街上找了个小姐。一到家就迫不及待地推着小姐到卫生间里一同泡了个鸳鸯浴,这会他兴致高涨,瞄着床上湿漉漉的小姐,欲火难耐,一个黑虎跳涧蹿上床去,小姐的喉咙里立即像拧开了阀门的水库一样呻吟不绝。乔玉成忙里偷闲地向墙壁卜的电灯开关伸出手去
电话铃声乍起——
乔玉成支起半身,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手不情愿地从小姐的乳房上挪开抓起话筒:“喂——你他妈的——”
“成子,别出声,家里有别人吗?”电话里阴森森地挤过来几丝阴风。
乔玉成下意识地忙捂住话筒,眼角的余光扫了下小姐,“有个姑娘在这儿。”
“把她赶走,我十分钟后上来。”
乔玉成轻轻放下电话。腾身下床,抓起小姐的衣服头也没回地向床上一甩:“不用你了,你走吧。”
小姐嗲着舌头发出娇喘:“干嘛呀,人家的火儿刚让你给挑起来”
乔玉成猛甩回头瞪起眼恶声恶气地低吼道:“我说你他妈听不懂人话是不?让你走,还赖着干嘛,快穿上衣服!”
小姐嘟起嘴唇:“可你还没付钱呢,我又不是没让你干,我服务态度一流,是你自己”
乔玉成将几张钞票扔到小姐身上,“滚吧,快滚。”
单元楼门吱呀一响,一个暗香浮动的身影扭动着腰肢甩动着长发从里边出来,长筒皮靴咯咯地蹬着地面向远处走去。
一双暗中的眼睛盯着那远去的身影,一扭身一丝风一样挤进了那单元楼门的门缝里。
片刻,五楼上的灯又亮了,不过这回开的是壁脚的小灯,光线很暗,乔玉成小心地看着对面那张板得像铁块一样的脸,大气也不敢出。
“哥,你这是”乔玉成终于忍不住,但刚一开口就被对方的手势止住。
“兄弟,我摊事了。”于永清沉沉地说。
“啥事?”
“人命关天。”
“啊?”
“姜琳死了,就死在我面前。”
“啥?”
“警察现在肯定正在四处找我。成子,我现在信得过的人只有你了。”
“没问题,哥,要我做啥?”
乔玉成自幼丧母,是鳏居的父亲一手把他拉扯大。父亲晚年得了一场大病,乔玉成四处为父求治,到后来命虽然保住了,可是因在病中时父亲每天都要靠注射杜冷丁来镇定巨痛,病见好了,杜冷丁却也上了瘾,一天不打,老头子折腾得哭天抢地浑身颤抖咣咣拿脑袋撞墙。下岗在家的乔玉成为了给父亲买杜冷丁,从变卖家当到卖自己的血,没什么可卖了就去四处举债。因为父亲,老婆对他恶语相加怒目相向,乔玉成都赔着笑脸忍下了。直到有一天夜里,久违了温存的乔玉成小心翼翼地爬上了老婆的床,却被老婆一脚给蹬了下来,冷笑道:“找我干啥,去骑你爹去。”乔玉成再也按捺不住,一拳抡过去,从此把老婆打得无影无踪。
杜冷丁是限制药物,乔玉成频繁出入医院,一次比一次加大剂量地购买,终于引起了处方医生的怀疑,医生不肯再开杜冷丁给乔玉成,并警告他,再来买药就要去有关部门举报他。
于永清在医院的走廊里叫住了一筹莫展的乔玉成,并把他单独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暗中观察乔玉成好久了,他指着乔玉成说:“你脸色红润,体格也很健壮,不像一个吸毒者。可你买这么多杜冷丁,难道你是为了非法获利?”于永清撮了撮牙花子摇了摇头,“更不像,打你到这医院来,我就没看你穿过一身好衣服,你这双破皮鞋,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吧?你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你买这么多杜冷丁,到底干什么?”
一句话问出了乔玉成的眼泪。
乔玉成把于永清带回了自己的家,家里一贫如洗,到处充斥着寒伧气息。于永清看到了乔玉成已经快奄奄一息的父亲。老头子伸出鹰爪一样干枯的手:“儿子,好儿子,药拿来了吗?快、快——”
乔玉成不敢面对老爹的目光,深深地把头勾了下去。老头子立刻干嚎起来:“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你成心想害死你爹啊,老天爷呀,你快让我死吧——”
于永清以一个医务工作者的感觉敏锐地嗅到了老头子身上无处不在的死亡气息。老头子全身除了眼神是活的,见到儿子时骤然一亮,儿子低下头去时又倏地一黯,别的地方都已经行将就木了。
于永清没说什么,从衣兜里掏出两支杜冷丁,亲手给老头子注射下去,看着他安然地睡着。回头又掏出几十块钱,让乔玉成出去买些酒肉吃食来,二人对坐酌饮,乔玉成大口就着酒把自己家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对于永清讲了,于永清默默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