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的冬天,绿城南宁冷得特别晚,11月初依然像初夏的天气。
月23日23时,喧哗了一天的都市终于安静下来。南宁市琅东新区五象广场的景观灯下,只有零星的情侣依旧在角落缠绵私语,伴着不时呼啸而过的车辆。广场附近一栋三十多层的高档公寓“金湖帝景”里的住户大多休息了,窗口的灯光相继熄灭。这时候,A栋某号房前响起了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谁呀?”
“小区保安。”
“有事吗?”
“哦,有一个酒鬼闹事,剐伤了一辆尾号是5878的丰田车,是不是你的?”
两分钟过后,防盗门“哐啷”一声慢慢打开,从屋里探出一个胖脑袋。
“嘭——”电光石火之间,房门被两名特警撞开,躲藏在门边的民警冲进屋内,把“胖脑袋”按在地板上。
“我们是市公安局的禁毒警察,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李强。你们你们凭什么抓我?”李强一边叫嚷,一边挣扎。
“放老实点儿!这几天你叫‘阿什’干了什么事?”
此话一出,“胖脑袋”顿时脸色苍白,像泄了气的皮球。而此时,屋内一名年轻漂亮的女子被这突来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面对荷枪实弹的警察,再环视刚刚建立起来的温馨的爱巢,她很难接受这个现实——这个平日里出手阔绰的“大老板”,这个对自己呵护有加,每日给自己送花的浪漫情人,竟然是一个警察要抓的“坏人”。
这只是警方行动的开始。此时,从广西首府南宁市到边境重镇凭祥市,禁毒民警正在对一个从边境到内地疯狂贩毒的犯罪团伙予以致命的打击。
出手大方的“强哥”
2010年10月21日下午,风和日丽。南宁市梦之岛购物中心来了一对男女。男的四十出头,身材粗壮,满脸横肉,留着寸头。尽管满脸堆笑,他那阴沉中带着野性的目光却让人不寒而栗。女的二十来岁,花容月貌,肌肤胜雪,穿着却明显有些土气,一看就知道是便宜的地摊货,尤其是那双人造革高跟鞋敲在地板上的声音刺耳得让人侧目。女孩看着南宁最高档的消费场所里琳琅满目的天价商品,满脸的惊奇,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这套衣服很适合你的气质和肤色,来,试试看。”中年男子看来很会讨女人欢喜,一进商场就给女孩子挑选了几套价位很高的衣服,而且不还价,出手就刷卡,不一会儿就把女孩全身土里土气的穿戴都换成了时尚精品,原先的塑料手提袋也扔了,买了一个精美的LV挎包。随着手中大包小包不断增多,两人之间的距离,由原来的并肩而行,变成女孩喜笑颜开紧紧偎依在中年男子身上,彼此之间的称呼也由老板和小梁变成了哥和妹:“强哥,你真好!”
“这算什么,小意思。人靠衣装马靠鞍嘛,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哪能这么委屈自己呀。你看看,这么细嫩的手上怎么能空空的呢?还有,这白净的脖子上也要有点儿好东西衬着才显得有档次嘛。来,自己看看,喜欢哪一件?”中年男子买好衣服后把女孩拉到珠宝专卖柜台前,指着几件最昂贵的首饰对她说。
女孩的眼中迸射出惊喜无限的光芒,盯着一条白金项链,嘴里却说:“哎呀,太贵了,太贵了,还是找便宜一点儿的吧。”
中年男子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只要你喜欢就买,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不用了,不用了,真的是太贵了。”女孩还在推辞。
“那就要这条项链,算是强哥的一点儿心意。”中年男子一掷千金。
价值一万多元的项链戴在女孩的脖子上,女孩真正变成了快乐的公主,中年男子在她眼中也变成了英俊无比的白马王子,她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只觉得头晕目眩,浑身轻飘飘的。“强哥”
中年男子是从风月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一看就知道现在进入了什么阶段,他淡淡一笑:“阿蓉,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我住在葛村路单位租的宿舍里,四个人住一个房间。”
“你看看,你过的是什么日子呀!哥怎么能让你住这么差的地方呢?你每天下班这么晚,还要赶这么远的路,这让哥很不放心。这样吧,我给你在附近找个小区,起码搞个三房两厅租下来,再给你几万块钱零用,那不就把生活安顿好了?”
女孩低着头想了想,又抬起头怯怯地说:“我知道附近有个小区挺好的,就是价格太贵了。”
中年男子一把搂住了她:“你早说不就结了?那还不是小事一桩。你强哥是差钱的人吗?”
女孩听出了话中的潜台词,顿时脸色绯红。
中年男子立即开车带着女孩进小区找到物业,把租房的事情谈妥了。他连价都不还,直接交纳了一万元押金和三个月共九千元的租金,当天就和女孩住了进去
两人惊涛骇浪般的激情终于退去,疲惫不堪的男子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鼾声如雷。女孩却怎么也睡不着。看着身边的男子,她很难相信这是现实。她只是连锁沐足店的一个洗脚技师,因为总部安排从重庆来到了南宁分店,在工作中认识了他。两人起初只是聊聊天开开玩笑,慢慢地,她读出了他眼睛里对她的渴望,但是她觉得两人岁数相差这么大,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前两天他来洗脚,她说过几天是她生日,叫他有空一起来吃蛋糕。他眼睛一亮,说吃蛋糕算什么,我要送你礼物才行,咱们上街去,你自己挑。这样的好事女孩子怎么会放过?她本以为对方是请她逛逛解闷,买一两件小礼物哄她开心而已,哪里想到他竟然出手这样大方,一个晚上为她狂刷了十几万块钱,让她莫名其妙地成为了他的女人。到现在为止,她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是跟着别人叫他“强哥”。他自己说是龙州人,在边境做红木生意,经常到越南和广东去。其他的,女孩就一无所知了。
就在这时,中年男子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在迷糊中接过了电话:“老二吗,你到什么地方了,酒带回来了没有?嗯,好,你把东西放在家里,过两天我叫老三出差走一趟。”
待中年男子挂断电话,女孩有些好奇地问:“强哥,你不是做红木生意的吗,怎么现在卖起酒来了?”
男子伸手搂住她:“只要有钱赚,我什么都做,这年头谁跟钱有仇?男人的事不要多问,懂吗?”
女孩点了点头。不知道是直觉还是预感,她恍惚间突然觉得这个已经跟自己有过亲密接触的男人有些陌生了。
“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呢?”她心里禁不住跳出这个疑问。
木薯和海洛因
凭祥市夏石镇物流公司的搬运工老刘心情非常不爽。这几天晚上在麻将桌上输得一塌糊涂,把老婆结婚时戴的金戒指当掉了也没翻身赢回来。昨天晚上老婆吵了一宿,弄得他今天头晕眼花脚像踩在棉花团上一样。更令他气不过的是,老板在这里指手画脚指挥一番后,趾高气扬地开着他的宝马车,搭着一个风骚的越南娘们儿去喝早茶了。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别人有这么多钱,有楼房有宝马车还有这么多妖精一样的女人,而自己想发个小财都没有机会,整天卖苦力搬运这些永远扛不完的木薯袋,每袋木薯百多斤,压得他每根青筋都暴出来。这样混下去到猴年马月才能盖起自己的房子呀,真他妈的不公平!这么想着,他觉得肩膀上的麻袋更加沉重了。他没好气地把麻袋狠狠一甩,麻袋重重地掉在地上,砰的一声,让所有的人都转过头来。老刘这才发现自己有些过分了。这么一摔,麻袋破了一个口子,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令老刘和其他搬运工目瞪口呆的是,掉出来的货物除了木薯之外,还有一块块用黄色塑料布包起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