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80年代,当时要出趟门真是不容易,住店除了单位介绍信外,还要出示当天的车票。不过这难不倒脑子活络的他,他找平时那帮酒肉朋友帮忙,搞来几张来路不明的介绍信,再去平时常去的小饭店换些全国粮票,便一个人坐着绿皮火车来到了大上海。
但是,当他真正站在上海街头时,却一下子蒙了。满大街都是行色匆匆的人,旁边人说的上海话,他一句也听不懂。他感到头晕气喘胸闷,竟有些“晕人”了。
稀里糊涂间,他掏出一张假介绍信,住进了静安区的一家小旅馆。住店期间,他从附近的五金店买来电线、胶带、小刀、塑料棒等物品,自己做了个电击器。长期搞修理的他动手能力还是蛮强的。
安顿好后,他开始暗中观察身边的人,并且把目标锁定在住旅店的客人上。道理很简单,出门在外,总得带点儿钱吧。过了几天,正当他身上的钱和粮票用得差不多的时候,青岛来的采购员小李住进了自己的房间。说实话,小李是个很友善的人,但他一看,小李衣着体面,手腕上还戴着块儿明晃晃的手表,不禁动起了坏心思。
左思右想后,他决定当夜动手。夜里,趁小李熟睡后,他用颤抖的手将自己做的电击器连上照明电源,朝小李太阳穴上方狠狠摁了下去。小李抽动了一下,他被吓了一跳,差点儿要叫出声来。好在小李很快没了知覺。他又用电线碰了碰小李的其他部位,但小李没再动弹。
他手忙脚乱地拿走了早已看中的手表和钢笔,又摸出小李口袋里的几十张票子。他爬上凳子将手边的东西塞进房顶的通风管道。接着他连房都不敢退,便急匆匆地逃跑了。后来,手表被他卖了一百元,钢笔用了一阵不知丢哪儿了。
逃亡途中,他又住进了嘉善县魏塘镇的一家旅店,想要再搞一笔。不想当晚动手时,对方被惊醒了。混乱中,他跳窗逃跑,慌乱地翻过围墙,没想到墙后是一条河,幸好最深处才刚刚齐腰,他不管不顾趟了过去,终于顺利逃脱。他扒下湿透的衣服拧干躲了一夜,随后沿着铁道线一直走到上海金山,再坐火车回到江西。后来他又在上饶、九江两地用同样的方式行凶抢劫。
每次他都是心急火燎的,劫完就跑。1981年那个夏天,对他来说是黑色的,毕竟有好几条人命背着啊。他觉得有点儿沉重了。
此后几十年间,老一辈刑警退休,新一代侦查员接班,但不管是哪一代上海刑警,都没有放弃过追凶的重任。还死者公道,让生者释怀,是所有刑警共同的心愿。
案发后的10年间,王学仁和同事们不止一次接到过外地抓获犯罪嫌疑人的“好消息”,但每次都是失望而归。侦查员们的心理承受能力一次又一次被挑战。
1983年,王学仁调离了静安的工作岗位。临行前,他把厚厚一沓卷宗、几大本案件记录交给同事,叮嘱说:“案子破没破都要跟我说一声。”1991年,王学仁赴京到公安部开会,还特意打听案件的进展。无奈破案的火候还没到,最终,他带着此案未破的遗憾退休了。
此后,每次组织大规模破案会战时,上海公安刑侦条线的领导们都会把这起积案拿出来“敲打敲打”,看看能不能有新的突破;在老刑警给新入行的侦查员介绍历史积案时,也每每要提到此案。
是科技加合作的新模式让此案有了转机。2012年4月18日指纹比对成功后,上海市公安局领导高度重视。次日,市局刑侦总队一支队即与静安公安分局刑侦支队强强联手,成立专案组,全力侦办此案。
参与侦办此案的一支队是一支声名显赫的铁军,2012年5月被国务院授予“特别能战斗刑侦队”称号,主要负责指导上海全市各分县局侦破各类重大暴力刑事案件,特别是影响恶劣的凶杀案。
静安公安分局刑侦支队也是声名在外,不久前曾破获过10年前、16年前的两起凶案。
直面此案,最大的困难就是时间久远。时间的长河卷走了真相,把罪恶隐藏在深深的河底。毕竟,距离那个黑色的日子已经过去31年了,早已经物是人非……
为了及时找到第一手原始材料,静安刑警钻进了档案库房。翻开那些泛黄的纸张,里面工工整整地记录着当时的侦查情况,年轻人无不为刑侦前辈们的认真所感动。
同时,专案组还想方设法找到了当年参与办案的王学仁。王老一听说静安案件有新线索了,激动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亲笔写下一份非常翔实的情况说明,为侦查员们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细节,从而进一步完善了犯罪嫌疑人的信息。老一辈侦查员的执著和认真着实令人敬佩。
侦查员们顺藤摸瓜,根据前科人员艾红光这一线索,查到他今年63岁,户籍在江西省鹰潭市月湖区白露镇。从年龄上来说,和当年的作案年龄能对上。可是,这个艾红光和当年行凶的“李义清”等人是同一个人吗?谁也不知道。要想查明真相,就必须尽快找到艾红光。
4月19日下午,万宗来、李臣与静安刑侦支队刑二队队长姜东强等人一同驱车赶往鹰潭。
一行人风尘仆仆赶到鹰潭后,顾不上休息,连夜请来当地民警介绍情况,开展暗中走访。由于艾红光户籍所在的村庄情况比较复杂,为避免打草惊蛇,专案组只能另辟蹊径,辗转找到在外地的村里人来打听情况,确认了村里确有“艾红光”其人,不过目前他不在白露镇,正在外面打工。再通过侧面了解,终于得知:艾红光正在南昌与抚州交界的衙前镇电力工地打工,干的是为电线塔基打桩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