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1日,一路追到衙前镇的侦查员却扑了个空,衙前镇根本没有这样一个工地。此时,又有一条新线索浮出水面:艾红光可能在东乡县与进贤县交界的高铁建设工地打工。不管是真是假,都得到现场去甄别。侦查员们不愿放过任何线索,哪怕是模棱两可的线索。
大家的心思都挂在这个艾红光身上,一天不见到人,这个心就安定不下来。尽管人海茫茫,但万宗来等刑警心里总有种感觉,那就是——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那个黑色的夏天,他逃回老家后,继续混日子,把罪恶深深地藏了起来。也许,他天真地以为,在记忆里挖个坑就能把罪恶给填埋了,而实际上根本做不到!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时常从梦中惊醒。面对妻子关切的询问,他却说不出话来。
1983年,他在农机站结交了一个朋友,是常常来修拖拉机的小罗。两人趣味相投,很快称兄道弟。有一天,小罗说自己妹妹家的花生被人偷了,他经过调查,已经查到“小偷”是某某。在“小偷”那里,他们搜到了74元钱,又顺手拿走了“小偷”的两件毛衣和一条皮带。事成后,他分到手14元钱、一件毛衣和一条皮带。
谁知,警察很快就找上门来了。原来,被害人在他们离开后就报了警,他和小罗一同被逮捕,法院定为抢劫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在狱中,他对两年前做下的命案只字未提。很快,当过兵、有文化、懂修理的他成了犯人组长,由于表现良好,提前出了狱。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次抢劫,他的十指指纹被记录在册。
1985年,他出狱回乡,此后彻底改过自新。命运已经给了他一次警告,不会再善意地提醒他第二次。于是,他的生活变得格外单纯,农忙时务农,农闲时打工。
他的生活似乎也从此步入稳定和幸福:三个孩子均已成家,两个儿子各有一儿一女。有这么好的太平日子,他自然不会再铤而走险。
其间,他的一个孙子得了淋巴癌,本以为是绝症,不料竟在上海奇迹般治愈,虽然看病欠下了七八万元的债,但生活还是很有奔头的。他在陪孙子看病时,再次踏上上海这片土地。当时他心里很忐忑,多年前的一幕似乎还潜伏在记忆里,时不时跳出来吓唬他,在上海的那几天这种感觉尤其强烈。
“过去欠下的债,总有一天要还的。”他一直担心哪天警察会找上门来,有时觉得特别压抑。为了不去多想,他拼命找最苦最累的活儿干,用忙碌來麻痹自己。
其实,罪恶的种子即便深深地埋下去,也还是会生根发芽……
4月21日夜里,万宗来他们连夜赶到了东乡,可是,了解到的情况却让大家心里一凉。这里有好几个项目部,光工地就有十几处,有上万名劳工,而且劳工流动频繁,连项目部都拿不出准确的用工名单。更何况,劳工们没有集中居住,而是散居在当地村民家里。
为避免打草惊蛇,七名上海刑警和三十多名当地刑警分成几组,按照“籍贯鹰潭”和“年龄60岁左右”两个条件悄悄展开调查。
凌晨2点多,万宗来这一组摸到一个工棚,工棚里躺着两个人,他们说是本来有几个白露镇过来打工的,后来农忙回家了。
那么,这几个回家的人中有没有艾红光?一时间,万宗来心里涌上万千遐想。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死心地问:“这里有没有鹰潭来的,或者其他工棚有没有鹰潭来的呢?”令人激动的是,这次他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就这样,侦查员一步步打听到了艾红光工作的地点。可是,艾红光工作的工地在荒郊野外,并且人员情况复杂,怎样才能稳稳当当地“拿”下艾红光呢?
案發距今31年,艾红光已经过了这么久太平日子,戒备之心早已淡化;三条人命在身,如果贸然抓捕,工地旁边就是山崖,难保艾红光不会有什么过激之举……
最终,专案组商议决定:采取一种“举重若轻”的抓捕方式——白天在工地实施秘密抓捕。
4月22日一早,工地上六十岁以上的工人被“项目部”挨个叫过来参加访谈。当一个戴着草帽、拎着个塑料茶杯的干瘪老头儿出现在万宗来面前时,万宗来眼睛一亮,他几乎一眼认定,这就是艾红光!虽然万宗来手头只有一张艾红光的陈年旧照,可多年的职业习惯早已让他练就了把犯罪嫌疑人相貌深深刻进脑海的本领。
万宗来冲身边的同伴使了个眼色。艾红光刚走出工地,几个“技术员”就暗中围了上去。见状,艾红光的神情紧张,却始终默不作声。万宗来一看这阵势心里更坚定了。
到了县城,侦查员向艾红光表明了身份:“我们是上海来的警察。”这几个字宛如子弹击中了艾红光的心。
为艾红光捺取指纹后,侦查员把指纹传回上海,进行精细比对。焦急的等待之后,上海方面有消息传来,艾红光右手中指指纹与静安命案现场提取到的指纹认定同一!此时,大家的心才从空中落到了地面,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毕竟此案历时31年,改变了4个家庭的命运,涉及三代上海刑警,每个能抓到凶手的人都是幸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