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她大声道,“穆宗主想得到剑室中所藏的‘血影琉璃’,可是打开剑室的钥匙只有掌门才有,所以你就谋划要得到掌门之位。但你自知武功不敌萧掌门,此时偏巧知道了‘六音笛’对半妖的作用,于是你便借着殿监不会对你防备,而殿监又是喝酒‘三杯倒’的人,多次灌醉殿监,偷出他的地宫钥匙,取走‘六音笛’。开始,你偷笛是为了操控赤峰四翼蛇,让桓澜他们得到宝物,最终引得其他剑童于朔月之日进入幻海,被妖蝶所伤。而你遇到玉面那次偷笛,则是为了在身为半妖的活参成熟之日,让它们再次睡去,这样就配不出九荣回天丹了,掌门他们便只好运功救人。到了比武时,你因为有所准备,功力比别人恢复得多,便可以轻易得到掌门之位,拿到剑室的钥匙。”
穆晃听了唐谧的一番话,脸上现出玩味的神情,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起她来,道:“当真是聪明的小丫头,我原以为这事情被你们搅得一团糟,不过是意外罢了,没想到,你能想明白其中关节。看来,我错在低估了你们这些小小剑童呢。说说,你还看出来些什么?”
唐谧心中仍是不明白,自己怎么搅和了穆晃的计划,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他会放弃争夺掌门之位。
他不由疑惑地看向穆晃,发觉他正颇有兴趣地盯着自己,于是,绞尽脑汁想再多说些什么拖延时间,便说:“我知道,你之所以不敢真正把‘六音笛’拿走,一定是因为你知道穆殿监有检查地宫藏宝的习惯,并且,如果他知道了赤峰四翼蛇的事,万一疑心有人故意纵蛇,也会察看‘六音笛’是否无恙。而你安排这计谋,最希望的就是万事看起来都是自然发生,抓不出半点把柄证据,所以,你只好多次拿了笛子再放回来,并且身穿灰衣,就算黑夜里不小心被人看见,多数人也只会以为看到的是穆殿监,对不对?”
穆晃听了,不由得走进唐谧一步,神色喜怒难辨,责问道:“你究竟是哪里来的小丫头!”
唐谧心中暗道:姑奶奶我是穿越来的,你懂什么叫穿越么,古代大叔。口中说:“不记得了,被顾宗主从山里捡来的。”
穆晃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若是果真如此,当真是天意不让晃成事啊。”接着,他看了一眼穆显,又道:“你们心中一定奇怪,为什么我放弃了争夺掌门之位吧。”
“是啊?害得我当时以为自己什么地方想错了。”唐谧道:“反正横竖也是一死,让我死前搞个明白吧。”
“好,就让你搞个明白,你们学兵法的时候,顾楷之有没有跟你们讲过为什么天下没有长胜将军?”
“因为就是算无遗策,也终有掌握不了的变数。”
“是啊,变数。”穆晃略略感叹,道:“第一个变数是,我没有料到那些赤峰四翼蛇之中,竟然有一只带着魔罗舞灯,也没料到你们刚刚在赤峰四翼蛇那里吃了大亏,还会那么快不顾禁令再去。结果,本来我希望赤峰四翼蛇之事除了吸引剑童以外,不要引起你们殿监之外的人太多注意。可是被你们在狮戏中一施出魔罗舞,赤峰四翼蛇这件事变成了被掌门他们瞩目的大事,这样,将来一连串的事情,他们便很有可能生疑。”
唐谧听到这里总算明白怎么搅了局,心想穆晃要是因此气恼我,把我一掌干掉,我还当真是死得冤枉。
“第二个变数,说起来也可以说是我的失算。我原本想怂恿司图慎偷出他爹的九荣回天丹后,李三可以方便偷出来。谁知司图慎莽撞至此,随随便便就把它吃了。结果,天寿日那天李三趁御剑堂无人去偷九荣回天丹,发现竟然没了!”
“所以小丫头,你说的并不全对。发现九荣回天丹不见之后,我便在天寿日晚上去取‘六音笛’,一是为了让活参暂时不要出现,二是为了找一个落单的剑童,在他找参的地方再唤醒附近的活参,然后,活参被他的歌声引出,我就能拿去配药了。可惜,这完全是突变之下的不得已而为之,如此抢参偷药,实在是太过显眼。所以我思前想后,觉得难免已经惹人生疑,终是放弃了。”穆晃说到此处,转向穆显问:“你是不是在掌门人比武之时设下了防备?”
穆显点了点头道:“不错,虽然不知道是谁为了什么在捣鬼,可是我当时已经有所布置。只是你做得确实漂亮,故意让桓澜看见灰衣之人,所以我见到比武结果,着实对掌门有所疑虑。”
穆晃显然已经对唐谧失去了兴趣,继续对穆显说:“好在我最终说服了宗峦,否则,真应该杀了这几个剑童泄愤。你看,多可惜啊,如果不是这些事,我的谋划可以顺利实现,此刻我们两兄弟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穆显断然答道:“你错了!我俩终究会走到这一步。就算你顺利地以掌门的身份拿到‘血影琉璃’,我也不会允许你随意杀戮无辜。你明明知道,堕天大人就算制出了可以鉴别魔血后代的‘血影琉璃’,最终还是把它封存起来,就是不愿做无畏的屠杀。你这样做,难道不是又成为了一个魔王?不要拿除恶扬善这样的事当作聚集自己势力的幌子,这让你看上去伪善得可笑!”
穆晃此生最恨魔王,听得此言,勃然大怒,道:“你和萧无极就抱着这些迂腐的陈词滥调吧!你明明亲眼看见堕天的转世已经死了,两年过去了,你还在期望些什么?”
“你应该看见了吧,青石阶上的结界变弱了,如今你我都可以打开它。还有,你感觉不到么,这地宫的力量也变弱了,其实所有堕天留下的力量都在变弱。你不明白么,再这样下去,这个世界就要变了。今时今日,我必须这么做,就算是你,如果要挡在我面前,也只有死路一条!”
话落,穆晃的剑已出鞘,以山呼海啸之势直刺向他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兄弟。
这是唐谧有生以来第二次看到高手相斗。和这一次比起来,掌门人比武之时的对决简直就像是一场饱含炫耀、点到即止的表演。
她看着那两个人在甬道并不宽敞的空间内闪转腾挪,剑锋相抵,只觉得有萧萧的杀气四溢而出,才明白原来性命相拼的高手决斗是如此模样。每一招攻出的时候都凌厉得仿佛不留退路,要一招制敌,可是一旦被防住,那犀利到看似没有回旋余地的攻击便会在转瞬间变出后招来,或攻或防,毫不凝滞。
就在唐谧被面前两大高手的性命对决迷去心神的时候,她无意间瞟见那个一直瑟缩在墙角的一团身影有所异动,心道不好,赶忙高声大叫:“殿监,小心!”
只是此话已晚,几乎是与她尖利的喊叫声同时,李三的软剑已经刺入穆显的腹中。只见那张布满张牙舞爪的凸起血管的脸上泛出一个献媚的笑容,对穆晃道:“宗主,我”
穆晃不等李三说完,一掌扇在他的脸上,李三当下摔坐在地上,一口鲜血伴着两颗白牙从口中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