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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驶员还在那里捣鼓车子。十多分钟后,一辆乳白色的帕萨特开了过来。宿文白一看车牌,竟然是陈列馆蜡化车间主任洪泰的车,但开车的人他不认识。这么说,这女子就是洪泰家的保姆?前不久还见过洪泰老婆,也不像有身孕的样子啊?宿文白想了想,就将头探出窗外,对正要上车的那个女子说:“我能不能搭你们的车?”
那女子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目艮,撇了撇嘴,一声冷笑后,什么话也没说便钻进了帕萨特。帕萨特绝尘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说来也怪,帕萨特刚走,小货车也修好了。只见驾驶员转过头来冲宿文白一笑说:“原来是她那个倒霉鬼作的怪!”就发动车子上了路。一直开到陈列馆的大门前,驾驶员将车子停下来,问宿文白:“是这里吧?”宿文白赶紧说:“是的是的,谢谢师傅了!”宿文白下车后,去敲值班室的门。
半天,值班的老刘头才惺松着一双睡眼起来开门。见是宿文白,他吃惊地问道:“宿科长,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来上班?”
宿文白笑了笑说:“就是不放心,来查查的!”又问晚上有没有人进过陈列馆。老刘头摇摇头说:“这地方大晚上的,连鬼也不来,人还敢来?”
宿文白想想也是,就陈列馆这门岗值班的,找了多少人都不肯来。老刘头原来在市殡仪馆上班,退休后被返聘来的。
老刘头说根本没人来过,这不由得让宿文白起了疑心。刚才洪泰家的小保姆明明说洪泰在单位加班,也亲眼看到洪泰的车子将她接走的。至少这会儿洪泰和他家的小保姆就在馆里,怎么会说没人进来?难道是老刘头对他隐瞒了什么?可看老刘头那副样子,应该说的是实话。宿文白想了想,对老刘头说:“大爷,陈列馆还在筹备阶段,人员复杂,您老得多操点心!”老刘头摇摇头说:“放心吧,这点责任我是担得起来的!”
告别老刘头,宿文白进了馆区,直接去了蜡化车间,他要去寻找洪泰和他家的小保姆的行踪。因为白天在班时,他并未听说蜡化车间今晚有加班任务。宿文白放轻脚步,一直走进了蜡化车间门前的那片树影里。借着夜色,宿文白果然见到了洪泰的那辆帕萨特。
宿文自在那里直发愣:老刘头说晚上没见有人进来,难道这辆车子是从天上飞进来的?宿文白转头往蜡化车间里看了看,黑黢黢的一点儿灯光也没有。宿文白知道,古尸生物塑化的流程包括四个阶段:净尸、脱水、定型、塑化。蜡化则是塑化的最后一个环节,就是给古尸上蜡。蜡化后的尸表会形成一层坚硬的外壳,既能起到保护古尸便于定位的作用,也可提高外表观感的舒适度。在蜡化车间里,古尸完成了最后一道程序后,就是成品,即可进入展区了。看眼前这情形,车间里应该没人,洪泰他们会去了哪里?
宿文白想了想,便绕到车间的后面去,他知道那里有一道小门直通车间。到了那里一看,小门果然开着。宿文白憋在那里听了听,什么动静也没有。他悄悄进了车间,向车间的中间摸过去。夜色中,经过蜡化的十几具古尸被固定在不同的地方,形态各异,森然可怖,让宿文白头皮阵阵发麻。他屏住气息,两只眼睛不停地在扫视着一切可疑的地方。
就在这时,前面不远处突然传来“啊”的一声尖叫。声音不大,但在这万籁俱寂的半夜三更,却显得惊心动魄。宿文白甚至还清清楚楚地听出来,这应该是一个女人发出的声音。宿文白顿觉毛骨悚然,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他赶紧一个箭步蹿到墙边,屏住气息,停在那里向前面张望。
宿文白等了半天没见动静,便慢慢地向刚才发出声响的那个地方摸过去。一直摸到一具女尸旁边,宿文白这才停下来。他仔细听了听,还是什么也没听到。正在疑惑,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叹息,仿佛近在咫尺。宿文白吓得头皮一阵发麻。他转过头去看看身边的这具女尸,应该是刚刚上过蜡,周身还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蜡腥味。看来蜡化车间刚刚还有人在这里加班。宿文白想了想,突然觉得身边的这具女尸有些异样,就用手去摸了摸。没想到这一摸不要紧,让他当时就吓出了…身冷汗。尸表居然有温度,而这温度又绝不是来自上蜡时留下来的余温。
宿文白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高度紧张而产生了幻觉。当他再次转向女尸的头部时,他发现女尸的头上套着什么东西。用手去拉了拉,像是头套。宿文白感到奇怪,古尸还戴什么头套?再一看,头套的眼睛部位还留着一个洞。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亮,宿文白探着头朝女尸的那双眼睛一看,他吓得差点没叫出声来,因为他看到了一双会转动的眼睛!
宿文白这才发现,他面前的不是女尸,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宿文白本能地后退了一步,低声喝问道:“你是谁?你是不是还活着?”
女尸仿佛在剧烈地喘息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重重地出了一口气,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出了一句话:“快——快——救——救——我——,我——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