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来,在书房里缓慢地踱步:“你应该比我了解你姐姐,她缺乏风情,内向又胆小。当然,这些只是我不爱她的原因,并不是我想要摆脱她的理由。我们结婚以后一直没有孩子,做了很多的努力,到很多医院去检查才知道,你姐姐不能生育。我不能忍受所谓的‘断子绝孙’,也不能接受去领养别人的孩子来管自己叫爸爸。于是我有了一个情人。但是我不能离婚,根据我们婚前的协议,若离婚了我将一无所有。我现在进行的医学研究一直是靠你姐姐的资助,那是我半生的心血,绝对不能半途而废。可是现在我的情人怀孕了,这样的事情恐怕隐瞒不了太长时间。你是了解你姐姐的,平时温柔,但是这件事一旦让她知道了,她绝对不会原谅我,一定会把我踢出门去,那样我就又成了穷光蛋。我是不会让这种可怕的事发生的。”
我压抑着心里的恨意,问他:“那么,你到底是怎么让她中毒的?”这是我一直不明白的问题,也是我决定和他摊牌让他说出真相的原因。
他忽然停下脚步,很奇怪地笑着对我说:“小妹,你身上好香啊。是‘香奈儿5号’吧?那也是你姐姐最喜欢的香水。”
我的心一震:“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在姐姐的香水里……”
他哈哈大笑起来:“我早说过,你比你姐姐聪明得多。没错,那种药物通过皮肤吸收的效果不比直接服用或者注射的差,毒素被吸收之后,不会在皮肤表面留下任何痕迹,没有人会怀疑到这上面去。况且,在她的香水里做手脚比在她的食物里直接放点什么要容易得多了。就用一个小小的注射器,把香水瓶的盖子打开,把那种无色无味的东西注射进去一点,一点就够了。你姐姐死的那天早上,我就是这么做的。”
他转过身来看着我的眼睛说:“就像我刚才在你房间里做的一样。”
“什么?”我失声喊道,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怪不得刚才淋浴的时候,我听到房间的门发出轻微的响动,但是我当时完全没有在意,洗完澡以后没有注意化妆台上摆放的东西有什么不同,只是按照习惯拿起香水瓶,冲着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喷。
紧接着我听到他说:“我知道你恨不得跳起来打我,可是按照时间推算,你现在应该是没有这个能力了。”
我尝试从椅子上站起来,但是身体摇晃了几下,然后跌坐回去。
“你真无耻!”我恨恨地说。
“你骂吧,现在你只能做到这个了。不过再过一会儿,恐怕你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走到我的身旁,像欣赏艺术品一样地看着我说:“你聪明得过头了。我早就知道你在跟踪我,但是在你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不想轻举妄动。直到发现你在偷偷查看我的医书,才发觉也许我是小看你了。没有妥善处理那些书籍是我的一个疏忽。没办法,只好委屈你了。我选在今天动手,你选在今天摊牌,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啊!”
“姐姐和我先后以同样的原因猝死,难道你不怕警方怀疑吗?”我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低沉喑哑。
“这个问题的确是比较麻烦。不过,小妹,我看你是侦探小说看得太多了,现实社会中凡事都是需要证据的。你死的时候我不在场,因为我会和我的朋友们在一起,向他们倾诉我对亡妻的怀念。当然,还要不可避免地提到对你伤心过度的状态的担忧。再过几个小时我会频繁地给家里打电话,当然,那时候你已经接不了了。我会表现得很担心,然后推托酒喝多了不能开车,找个朋友和我一起回家。我需要有人和我一起发现你的尸体。我想把你的猝死解释成因为唯一的亲人去世后过度悲伤,家族病,应该是可以说得通的。”
他走到书架前,从几本书的背后搜出一个微型录音机,那是我在他走进书房之前放在那里的。他嘲讽地看着我:“哼,你以为这样就能搜集证据了吗?我亲爱的小妹?”
他把录音机里的磁带取出来,放进上衣的口袋:“我会妥善处理的。还有你化妆台上的那瓶香水,我会换一瓶没有问题的摆在上面。要知道,我也是很注意细节的。”
“我必须走了,朋友们在等我了。”他穿上外套,走到门口,在把门关上之前,他回过头来说,“再见了,小妹。”
门在他的身后被重重地关上了。脚步声消失之后,我听到了楼下他的汽车开动的声音。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那是一种死寂,我甚至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姐姐,你就是这样一个人听着自己的心跳一点一点衰弱下去的吗?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死亡方式!
我叹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刚才的表演是一种冒险,因为我并不知道中了那种毒之后的反应应该是怎样的。但是看来,我的表演是成功的。
我走到电话旁,开始拨打警察局的电话,我想我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告诉他们谁是凶手。
证据就在我的衣服上。
姐姐可能从来没有告诉过姐夫,我对酒精类的东西过敏,所以虽然我和姐姐一样喜爱香水,但是从来不会把香水直接喷洒在皮肤上,而是洒在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