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剑对阿炳道:“就你同小姐的关系来说,你也未必太平,瞿郎中的结局便可为戒!我给你们两人出个主意,暂且避一避凶险……”正说至此处,似乎有个人影在窗外一闪,司徒剑提杖拔刀夺门而出,可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奇怪的是方才灵堂里熄灭的烛光又亮了起来。
“真他妈的闹鬼,”司徒剑用了一个习惯性骂词,“狗贼!”
“大概是野猫子。”
“小姐不妨出外去玩上几天,阿炳先生可陪伴小姐一块去,随
“下周六即老爷‘五七’祭日,老爷遗嘱中吩咐,断七之后,即命阿毛立刻送灵柩回乡下老家安葬的。”
“那么,小姐同阿炳先生就早一日回上海。”说着,司徒剑起身道,“我要回去睡一会,天都快亮了,闹了一夜。”临出门又关照道,“阿炳就留在这儿陪小姐,千万不要离开!哦,杭州回来打个电话给我,我来车站接你们。”
次日,小姐同阿炳即打点了一些简单的行李,临走时吩咐阿毛道:“我同阿炳先生出去几日就回来,你独自一人在家留心门户,小心歹人,注意灵堂上的火烛!”
“是,可是小姐记住下周六是老爷的断七日,要送老爷回——”
“我知道。”
阿毛舒了口气,有点惘然地望着小姐同阿炳离去的背影。
嵇小姐同阿炳一回上海,在火车站即给司徒剑挂了个电话,司徒剑果然去车站接他们。三人叫了辆出租车,一路迤逦回到嵇家老宅。
此刻已是午后时分,嵇小姐对司徒剑道:“我同阿炳旅途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你务必在此用了晚饭再走。”接着,大声招呼阿毛。
司徒剑也不拒绝,道:“叨扰了,听你们说西湖的秋景如此之美,我今晚就赶晚班的火车去杭州玩一下,我已多年未去杭城了。”
嵇小姐对在旁伺候的阿毛道:“给探长先生准备点下酒菜,他吃了晚饭要去杭州。”
阿毛应了声便去忙他的。司徒剑待嵇小姐同阿炳关门休息时,便在灵堂的靠椅上打了个盹,一觉醒来已是薄暮时分。不知何时阿毛已站在面前,不禁笑道:“我睡着了?”
“不错,先生是否要沏茶,有上好的龙井。”
“不了,到杭州可以喝到。我想让你陪我在老宅里随处走走,透口气,这儿灵堂的香烟烛火熏得人头昏脑胀。”
于是,司徒剑在阿毛的陪同下先察看了大门进来的前天井,然后进去一一察看了那两排上房,通过甬道又进入了后天井。只见天井正中有口六角形井圈的井,辘轳尚存,不见水桶,也不见井绳,看样子是口废弃的枯井。
阿毛对司徒剑道:“据说当年的公主不愿再嫁,就是投这口井死的。”接着,又指了指东墙下的一溜下房道,“我就住中间的那一间。先生你在这儿闲瞧,我去替你准备晚饭,你不是说吃了晚饭要去杭州吗?”
“好的,你去忙,我马上回屋,小姐同阿炳先生大约要醒了。”
吃完晚饭,司徒剑果然告辞小姐同阿炳道:“杭州回来再见。明日是老爷断七祭日,替我在老爷灵前上炷香!”之后,又对阿毛道:“烦你用包车拉我到火车站,晚班去杭州的火车八点就要开了。现在已七点一刻了。”
阿毛露齿笑道:“没问题,我保证先生赶上火车,不会误点。”
天上又下起阴冷的秋雨了。阿毛拉着车飞快地朝火车站跑去。司徒剑问道:“听说你明天就要送老爷灵柩回乡下了?”
“正是,赶在冬至日可以下葬。”阿毛一直把司徒剑送上火车道,“先生玩得开心,一帆风顺!”
“你也一帆风顺,后会有期!”
半夜,嵇家老宅业已万籁俱寂。
蓦地一个人影绕到前面天井,轻轻地推开了两扇大门,然后回到灵堂,掐灭了祭桌上的香烛,来到上房甬道里,潜身在小姐同阿炳安息的房间门口,附耳细听房里动静。甬道尽头通后天井之处,似乎还隐隐约约站着个人,像是替此人望风似的。
此人似乎听见了房间里有均匀的鼾声,于是,用手中备就的一把短刀撬门。没有几下,此人便破门而入,然后蹑手蹑足潜向鼾声发出的那张床,他没有忘记把房门全部敞开,以便溜走。
司徒剑屏息仰天躺在床上,手中紧握着那把出鞘的杖刀,他算定凶手今夜必来此处,果然一张脸伸在了他的面前。这分明是一张鬼脸,即使室内昏暗,也能看见吐出的长长舌头!
司徒剑虽有心理准备,可还是本能地“啊呀”叫了一声,猛使杖刀直捅凶手。
对手也是“啊呀”叫了一声,转身即逃,背心早已着了杖刀一击。
两声惊叫惊动了甬道尽头那个望风的人,他随同溜出来的凶手,一齐蹿向后天井。
司徒剑跃身而起,从枕下摸出那把心爱的勃郎宁手枪,可是那双光脚却为地下硬物硌了一下,疼痛难当。等他再追出去,凶手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司徒剑握着枪站在后院,此时风雨大作,只见下房中间的那扇房门也没有关好,被风刮得来回砰砰作响。司徒剑来到那口井边,发现原先空空的辘轳上挂着条直垂井底的井绳,且晃动得厉害,他用手扶了扶,井绳不怎么晃动了。
即在此时,阿炳同小姐打着电筒找到了后院,按照司徒剑的吩咐,他们两人今夜睡在了太太原先住的那间房里。阿炳用电筒在后院四处照射,一边问道:“凶手果真又来过了?”
“嗯,”司徒剑叹息一声,“可惜又溜走了。”
阿炳突然照到了那段坍了半截的后墙,墙下立着一张破凳,阿炳叫道:“凶手肯定从此处溜走了!”
司徒剑对此语不感兴趣,可阿炳用电筒在井边照见的一件东西使他兴奋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