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当时查被害人的手机信号,显示他最后是去到郊区,可是我们只在那里找到了被害人的手机,是自行断电的。凶手把被害人的手机拿到郊外扔掉然后等待其断电,所以我们根本无从得知第一案发现场究竟在哪里。至于被害人的衣物和其他东西,大概也全部被凶手打碎处理掉了,或者是冲进下水道或者别的什么渠道,毕竟碎到那个程度就算找到也拼凑不起来。
“而凶手分尸的房间,还有他分尸的工具……他从市区六七家商店买了不同的东西,斧子、液压钳、清洁剂等等,总之是全套,但是他平时有自己动手做木工活儿的爱好,这一切显得都很正常。房间被他彻底清理过,一点儿痕迹都没有,连芝麻大的血迹都找不到。说真的,当时带领我们办案的老警察都从来没有见多心思如此缜密的凶手。我们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
“什么都没有?”林宇峰感到很奇怪,“那您刚才跟我说的那些是什么?”
“是我们的猜测,”陈局长接着说,“因为唯一一件凶手没有办法消除的证物就是街上的治安监控探头拍到了死者曾经进入凶手所住的小区但是再也没有出来过。所以我们推测了以上的一切。我们都知道凶手就是那个家伙但是我们拿他没有办法,因为我们没有证据。”
林宇峰微微点了点头,这与他现在的处境如出一辙:他现在知道警方一定有问题但是他没有证据。
“您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林宇峰有些好奇。
“总体上来说,我是希望你不要再继续调查米思浩的案子了,”陈局长的话让林宇峰吃了一惊,“因为这个案子就是我安排的。”
“啊?!”
林宇峰看着陈局长,一时间哑口无言。
“小林,十年前的碎尸案是我办的,我遇到了和刚才那个案子一样的问题,”陈局长又说,“我们已经查到了凶手,这次我们有证据但是……我们不能把凶手怎么样。”
“什么意思?”林宇峰更加疑惑了,“我翻看了所有的案卷,里面没有提到什么证据啊?所有被你们怀疑过的嫌疑人的嫌疑最后都被推翻了啊!”
“案卷是人写的嘛,”陈局长平静地说,“说实话,那个案子背后的势力,我真的不敢也没有能力去碰,所以即使我们已经查到了证据,我们也没办法把案子继续推进下去。”
“那凶手是谁?”林宇峰急切地问道。
“张屹。”陈局长回答说。
“果然,果然和米爸爸说的一样。”林宇峰小声嘀咕了一句。
“可能你已经查到了一些东西了,我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样的,”陈局长解释道,“当时我们查到张屹就是碎尸案和失踪案两个案件的主谋,失踪的那些女孩生还的可能性也很渺茫了。原因应该和你查到的差不多,援交集团,张屹在学校里组织学生从事援交活动,不听话的就会被杀,至于为什么只找到一个女孩儿的尸体,我们推测的原因是其他人的尸体在事发之后被重新处理了。
“被害人的家属也曾经多次找到我们希望彻查这个案子,我也很想查,我也很想把张屹绳之以法,但是你知道法律可以惩治罪犯,可是法律也有无力的时候。非常时期还是要用非常办法嘛,大约一年前,米思浩找到了我,告诉我他已经掌握了张屹全部的犯罪证据,他要给他姐姐报仇,于是我们达成了一个约定,由他去处决张屹。”
“你放任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去顶这个死罪?”林宇峰有些激动。
“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办法,虽然我很想亲手抓住那个禽兽,但是我没有必要为了处决他而去犯罪。米思浩要给姐姐报仇,这对于大家来说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罪犯被处决、米思浩报仇成功,连所有失踪少女的家属都应该感到欣慰。”陈局长说,“小林啊,你是一个很有胆识的人,我很欣赏你,如果你有兴趣的话,调到警局来帮我吧。”
饭后,陈局长开着自己的小破车把林宇峰送回家。
“滥用私刑真的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吗?”林宇峰带着这想破头也没有答案的问题沉沉睡去,晚风吹过,月亮慢慢被飘过的黑云掩去光辉,最后只剩下一片黑暗。
“不对!”
林宇峰猛地坐起来,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伴着几声闷雷,雨点子打在窗玻璃上,让人心烦意乱。他忽然意识到,陈局长给他讲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但是他依旧想不通为什么米思浩的口供前后对不上,为什么警方不愿意公布米思浩的犯罪动机。他险些忽略了这些问题。他在想,如果米思浩和陈局长真的达成了某种协议,为什么陈局长不选择让过米思浩,或者至少让这个案件拖得久一点,这显然不合逻辑,他明显就是在隐瞒什么!
林宇峰问过当时前往米思浩住所抓捕的警员,按照他们的说法,米思浩被抓时完全没有反抗,甚至可以说是极度配合地就被抓住了。而庭审时宣判时,米思浩因病没有出庭,只有代理人在庭上……如果他出庭听到自己被判死刑会是什么反应?他会不会认为自己和陈局长的协议根本没有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