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陈远哲轻声说。
“谢什么?”
“你给我一个正式认识你的机会。”陈远哲朝他微笑,将目光投向窗外后又收回来落在他身上,“我本来以为我得隔着那条街看你,可现在却近在咫尺。”
“你本来打算让我一个人去对面,然后动手,对吗?”高竞问道。
“也许吧,那得看我的心情。”陈远哲在屋子里徘徊了几步,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然后停下脚步,盯着高竞,眼波轻轻一转,如鬼魅般充满诱惑,“你是不是想问我几个问题?”
“不错。我是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先回答我的问题如何?”陈远哲瞟了他一眼。
“你想问什么?”高竞很不耐烦,这家伙还真的来劲了。
“猜猜我是怎么让路辉去袭警的?”
“大不了你跟景云作弄他罢了。”
“我在他的后车座跟景云亲热,他恨死别人在他后面瞎搞了,可我们就是在惹他,哈哈哈。”陈远哲大笑。
“是你用刀在地铁里剌我的吗?”高竞冷漠地问道。
“是的。”陈远哲垂下眼睛,随即又一笑,“再猜猜我为什么要杀蔡英东?”
“他威胁你。于是你后来就说服戴文向他的公司进蔬菜。”高竞想,能左右戴文的人也只有你了。你姐姐可没那本事,“你之所以要杀他,肯定是他的胃口越来越大了。”
“啊,没错,姐姐死的那天晚上他来过,还敲了敲车窗,结果我一回头,他认出了我。再猜猜我是怎么干掉他的?”陈远哲的表情就好像是在问,猜猜刚刚捉迷藏,我藏哪儿了?
“你可能用武器逼他从这里的二楼跳下去,他以为那没事,因为只是二楼而已,其实你们早在楼下摆了很多石头,所以他一摔下去,就起不来了。而且景云还等在下面。”
“对噢,她力气大,她一下子就把那男人闷死了。”他仰头大笑,“她还能把我抱起来呢。她老说我瘦。““是你放的黄蜂?”高竞再次打岔问道。
“是的。那我姐姐的钥匙是怎么回事?”陈远哲再问。
“大概是因为李一亭。”
“说下去。”陈远哲微笑,好像在赞叹他的聪明才智。
“你姐姐可能想让戴文看见自己跟李一亭在一起,她大概就喜欢用这种方式来展示自己的魅力,但后来你在公用电话亭打电话给她,她就改变了主意。但李一亭还是来过,他的毒品掉在车里了,你还看见他了,所以你觉得假如警方认为你姐姐不是意外死亡的话,那么李一亭可以成为最佳的替罪羊。后来你们就是假意用毒品诱惑李一亭奔向老虎区的,其实那包毒品已经在警方手里了。”
“你说的还真的没错呢。”
高竞凝视着这张异常俊美的脸,突然忘记了自己想问的问题,他想象不出这个人背后的阴暗经历:“你姐姐跟你……”
陈远哲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你们是怎么把程国仁骗出去的?”高竞改变了话题。
“我们说向他提供线索,把他骗出来用烟迷晕了,然后把他锁在我租来的房子里。”陈远哲洋洋得意地说,“我自首前杀了他。”
“你到底为什么要自首?”这问题高竞一直觉得很困惑。
“我不想让戴文替我顶罪。再说如果我自首的时候外面又发生凶案,不就跟我没关系了?可是,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陈远哲停下来凝视着他,“最重要的是,我想跟你面对面说话,就像现在这样。”
“是景云把尸体运到发现尸体的地方的,对吗?”高竞避开对方的目光,问道。
“嗯。”陈远哲盯着他看,“你的睫毛好长。真迷人。”
“够了!你不过是想挖我的眼珠罢了。”高竞不耐烦地吼道。
“别冤枉我。挖警察眼珠和心脏的事都是景云干的,我不干这些脏事。不过,是我让她干的,她是我的兵。”他用手臂撑着脑袋,一派天真的模样。
“去年7月的密林谋杀案,你们是怎么报的警?为什么听起来像播音员?”
“我们剪了一段录音剪辑。我聪明吗?”他很得意地说道。
“那图书馆门口开奥迪车的究竟是吴坚还是景云?我想车应该是戴文的吧?”
“那天戴文不在本市,所以我让吴坚把车停在图书馆门口,等你一出现就开走。”陈远哲抬眼看着他,“很奇怪是吗?为什么我总要故意把线索往自己身上引?”
高竞没有回答。
陈远哲耸了耸肩:“就好像在玩一个危险的撞车游戏,等车到眼前的一刹那,我猛然让开,我一直觉得这很刺激。我一直喜欢这么玩。我想我是疯了。”
“是你在桥上……”高竞觉得那咬人的场景他说不出口。
陈远哲慢慢露出微笑。“我记得你皮肤上的味道。哥。”他道。
我操!这个变态!高竞在心里狠狠骂道。
“是你先偷了我妹妹的钱包,然后让吴坚冒充性变态者去见那个老板的吗?其实两次进入的都是同一个人,就是你,是不是?”陈远哲的脸沉了下来。
“对不起,我妒忌她。”他带着几分愧疚说道,“我先打了她,然后又再回去,那天我本来是想杀你的,我想等你回来,但是我后来改变了主意,因为你妹妹说了很多你的事,我无法忍受那些情节,你太苦了,于是我心软了……”高竞抡起枪上去就是一拳。
想到这个人曾经把高洁打得遍体鳞伤,想到这个人曾经逼得16岁的她走投无路以致去卖淫,想到自己曾被迫注视妹妹的裸体,窥视妹妹的私处,同时还为这件事伤心内疚了那么多年,一股怒火无法抑制地从高竞体内升起来,他实在无法忍受这个人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心软”,畜生!简直就是个畜生!
高竞的那拳正好打中陈远哲的鼻子,他的鼻子马上流血了,由于高竞用力过猛,陈远哲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高竞很想再挥拳揍过去,但他担心自己会一时失控将对方打死,所以他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将捏紧的拳头放了下来。
陈远哲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按在鼻子上,同时慢慢扶着墙,重新站稳。
高竞站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掏出枪来指着他。
“我的叔叔……”他还没把话说完,陈远哲就干脆地打断了他的话。
“是我干的。方法是先用箭射倒一个,在另一个低下头去査看的时候,在背后攻击,一刀毙命。其中一个我把他扔进了一口枯井。”陈远哲用手帕按着鼻子,面无表情地说着,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愤怒和痛心让高竞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你记起我了吗?”陈远哲突然看着他问道。
“什么?”高竞正在为叔叔的死痛彻心扉,哪料他会来一个这样的问题。
“你杀萧展那天,后来我跟踪了你,我站在你身后,手里拿着把枪,本来想杀你的,你回头看了我一眼,你记起我了吗?”陈远哲认真地望着他问道,像个大学新生在课堂上提问题。
可高竞的脑子里全是当年两位叔叔的音容笑貌。自从父母去世后,这两位叔叔一直都很照顾他们两兄妹,不仅平时经常接济他,鼓励他,还常帮他照看年幼的妹妹,他知道,如果不是他们,他自己一个人根本无法把这个家支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