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锦血案(2)

时间:2016-12-16 17:09:36 

  喜子被胡殿云弄得不好意思了,借着酒劲儿,拍着胸脯道:“殿云哥,你们爷俩都是我的恩人,我怎么能不说呢?行,我就将我知道的说说。”

  胡殿云道:“还是兄弟痛快!”

  喜子呷了一口酒,说,那天傍晚,他和众伙计们正要吃晚饭,来了一拨送货的。老掌柜就出去相迎,送货的人是老掌柜的老主顾,叫吴良坤,两人私交很深。因为是老交情,所以,吴良坤要求验货,老掌柜只是象征性地让伙计们验了几包。吴良坤说他还有急事要办,就骑着马走了。吴良坤走后,伙计才发现,除了上面的几包货物是真品外,其它包里装的都是一些砖头瓦块。老掌柜一见,当时就昏死过去了。老掌柜醒来后,当即吩咐伙计们将这些假货运到城外一把火烧了。没想到,几天后,老掌柜就去世了。

  听罢喜子的讲述,胡殿云知道,父亲之所以栽顶,就是这个叫吴良坤的人。他利用和父亲的老关系钻了空子。

  “喜子兄弟,你知不知道,这个吴良坤是哪儿的人?”

  喜子摇了摇头:“殿云老哥,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盛京的;至于在什么商号,我不知情呀!”

  胡殿云在心底说,就是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这个叫吴良坤的人!他为什么要置多年的交情不顾让父亲蒙羞?这个吴良坤,究竟是何许人?胡殿云百思不得其解。

  

  三

  

  因为胡玉堂之死一案缺乏线索,再加之没有足够的证据能说明梅彩儿勾结郑稔年谋害亲夫,此案就挂了起来。

  这日午后,张敬修正和师爷喝茶,李子坡领进一个老者:“大人,这位老汉有案情禀报。”张敬修道:“老人家,你有何冤情,尽可诉说,本府一定为你做主。”

  老汉道:“大人,小民没有什么冤情,不过,小人却发现了一桩怪事,所以不敢怠慢,特意赶来报官。”

  张敬修有些好奇,吩咐老者讲来。老者道:“大人,昨晚发了山洪,小民去打捞河柴,没想到却捞到了一具棺材。那棺材的盖子竟然没有盖实,老汉好奇,打开一看,发现棺材里边有两具男尸——其中的一具尚未腐烂,似乎刚刚装进去的!小民感到奇怪,就赶来报官了。”

  这可真是件怪事!当下,张敬修率捕快赶去。来到河滩之上,果见一具开盖的棺材。人未到,便已闻到尸臭。

  少顷,仵作呈上验尸格目:“大人,下面那具尸体已经腐烂,上面那具尸体五官清晰可辨,年纪在二十岁左右,似乎放进去不久。另外,死者脑后有被斧子一类的凶器砍伤的伤口,死亡时间在七天左右,虽值夏秋,但因为放在棺材内,所以腐烂缓慢。”

  张敬修捋须沉思,这可真是桩奇案,尸体上怎么还有一具尸体呢?他吩咐捕头赶紧问明这具棺材的主人。盏茶工夫,捕头来报:“经调查,这具棺材是临近村子卖豆腐的王老挑的。半年前,王老挑身染重病,死后埋藏在这里。”跟随捕头同来的死者家人已经跪到了棺前。那么,王老挑上面的尸体会是谁呢?张敬修吩咐将上边的尸体拖出,让在场的众人辨认。

  “大人,我怎么觉得这具尸体似乎在哪儿见过呢?”捕头李子坡道。

  张敬修观察了一会儿,对李子坡道:“你是说,死者是胡玉堂的儿子胡殿云?”

  李子坡点了点头。张敬修道:“子坡,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上次,咱们去胡家调查胡玉堂的案子时曾和他说过话呢。怎么一月不见,竟然被害死藏于棺中?凶手又是谁呢?”

  张敬修吩咐衙役找来梅彩儿辨认,梅彩儿一见死尸就哭得死去活来。她确定,死者就是胡殿云。张敬修问梅彩儿,胡殿云死前可有什么异常?梅彩儿说,儿子是文盛魁的伙计,十天才能回一次家,所以,她并不知晓儿子出事前有什么异常。她说,丈夫死后,儿子就到文盛魁当了一名普通的伙计。文盛魁有规矩,大掌柜死后,衣钵由儿子来继承。不过,胡玉堂死于栽顶,胡殿云只好从伙计干起。

胡家父子先后离奇死亡,这中间,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胡殿云失踪数日,听梅彩儿的话,文盛魁似乎没什么反应;如果真是这样,文盛魁为什么没有反应呢?张敬修不由沉思起来。

  “大人,小民几天前看见过胡殿云!”就在张敬修沉思之时,一个三十左右的名叫梁满囤的山民走了过来。

  张敬修当即命令那个叫梁满囤的山民,将那天看到的情形原原本本地叙述出来。

  “好的,大人。”梁满囤道,“是这样的,大约在七八天前的一个傍晚,我在山上采药回来,迎面遇见胡殿云和一个跛子上山。因为我常去文盛魁买东西,故此,认得胡殿云;那个跛子,我却从未见过。大人,小民知道的只有这些了。”

  一个跛子?张敬修在脑子里画了个大大的问号。那么,这个跛子是谁?会不会就是他杀了胡殿云?回到广宁城后,张敬修第一件事就是去文盛魁。

  出来迎候张敬修的是文盛魁的新任大掌柜王宝谦。进入室内落座后,张敬修问道:“王掌柜,贵号伙计胡殿云现在何处?”

  王宝谦道:“大人,我已经有好几天没见过胡殿云了。大人怎么想起问这个?”

  “王掌柜,胡殿云已经被人杀了,我刚刚在城外河滩上勘验过他的尸体!”张敬修道。见王宝谦满面惊讶,张敬修便将案发现场之事向王宝谦述说了一遍。

  王宝谦道:“胡殿云表现一直不错,东家正在考虑提他当账房呢,怎么突然被人杀了呢?”

  张敬修道:“王掌柜,你刚才说几天没见胡殿云,贵号平白有个伙计几天未见,为什么没有反应呢?”

  王宝谦答道:“是这样的,商号让胡殿云去盛京办事,没想到他却出了意外。大人,如果您不来问询,我还以为胡殿云办事未归呢!”王宝谦说到这里感叹道,“这真是世事难料,前些日子老掌柜离奇死亡;现在,儿子胡殿云又遭横祸!”

  张敬修又问王宝谦:“最近可发现胡殿云有什么异常。”王宝谦想了想,说:“没有。胡殿云跟他父亲一样,干什么事都兢兢业业,深得商号上下好评;商号有什么重大事情,多半交由他去办理,他可从未出过差错。这次之所以派他去盛京,是文盛魁想和盛京‘天意合’商号洽谈一笔大生意,便让他前去送信。商号这样做的目的,一是利用他父亲的老关系,二是有意让他多接触一些人。大人,徐少东的意思,就是想让胡殿云在商号发挥更大的作用。文盛魁的分号很多,徐少东有意让他出任山海关分号的大掌柜。”王宝谦道,“我们少东家一直不忘徐胡两家的世交,虽然老掌柜因为栽顶失职去世,但少东还是想让胡殿云接替他父亲的职位,只不过就职的商号地址不同罢了。”

  这时,徐连璧走进来。寒暄过后,张敬修道:“徐少东家,胡老掌柜死后刚过一月,他的儿子胡殿云又离奇死亡,你对这两起案子是怎么看的?”

  徐连璧道:“大人,胡殿云离奇被杀,我也是刚刚听说,不过,对这两起案子,实不敢妄加评论呀!”

  徐连璧的回答让张敬修无懈可击,张敬修便告辞了。

  回到衙中,张敬修怎么也放不下,就觉得事情怪怪的,便在后衙和师爷、捕头又讨论起来了。

  李子坡道:“大人,依我看,这两起案子定有关联。”

  “哦,说说看。”张敬修鼓励地望着李子坡。

  李子坡道:“胡老掌柜出事不久,儿子胡殿云离奇被杀,这难道仅仅是偶然?勘查胡老掌柜时,据文盛魁的伙计们说,当时,送货的人是老掌柜的老主顾,叫吴良坤,两人私交很深。依在下看来,只要找到了吴良坤,胡玉堂栽顶的真正原因就可真相大白了。”

  张敬修点点头。胡玉堂死后,他也曾派下得力的捕快去查访吴良坤的下落,可都无功而返。张敬修当时也调查过徐连璧可否认识吴良坤。徐连璧说,他刚刚接手文盛魁,对老掌柜的往来客户并不知情。不过,据伙计们说,这个人似乎在三百里外的盛京。除此之外,有关吴良坤的其他消息,他就不得而知了。现在,李子坡再度提起此人,张敬修也觉得,吴良坤的确是打开胡玉堂甚至他们父子被害这两起案子的切口。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查找吴良坤。

  

  第二天一早,李子坡便赶赴盛京而去。

  中午时分,李子坡的双脚已踏进了盛京府衙的大门。但通过盛京的同行,李子坡并没有查到吴良坤;不过,同行们却查找到了一个叫吴玉坤的人。

  李子坡是张敬修手下最得力的捕快,跟随张敬修破过无数奇案迷案,再加之本人头脑精明灵活,深得张敬修器重。一听“吴玉坤”,李子坡马上想到“吴良坤”。这两个名字,只有一字之差,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这个吴玉坤会不会就是吴良坤的化名?于是,他仔细询问了有关吴玉坤的情况。

  同行说,吴玉坤是盛京通达商号的外柜,不知何故,三天前辞职走人了。

  李子坡打听到了吴玉坤的住所,下人说主人没在家,得晚上才能回来。李子坡就在吴宅对面的客栈定了一间房,隔街观看吴宅的一举一动。

  傍晚,一辆黄包车在门前停下,一个体面的男人下车进了院子;进来送茶的客栈小伙计告诉他,这个人就是吴玉坤。于是,李子坡下楼敲响了吴宅的门环,敲了半天,也没人开门。李子坡从墙上跳进院子,他发现,白天给他开门的下人和吴玉坤都倒在地上。下人已死,吴玉坤还有一口气。

  是谁痛下杀手?

  李子坡把吴玉坤一把拉入怀里,忙向他表明身份。吴玉坤喘息着想说什么,忽地一只飞镖凌空而来,正中吴玉坤的咽喉;吴玉坤挣扎了一下死了。李子坡跃出门外,只见一条人影从墙上一闪不见了。虽然那人身法奇快,不过,李子坡发现,那人是个跛子。

  盛京府衙立马张网全力缉拿凶手,李子坡则迅速赶回广宁回禀张敬修。

  张敬修立即给文盛魁打了招呼,让几个伙计同李子坡一道去盛京认尸。结果,正如李子坡判断的那样,吴玉坤和吴良坤就是同一个人。

  李子坡回禀张敬修时,张敬修道:“子坡,杀害吴良坤的是个跛子——你还记得勘验胡殿云时,那个叫梁满囤的山民吗?他当时说胡殿云死的那天,他看到胡殿云和一个跛子上山;我们可不可以假设,胡殿云就是死在那个跛子之手?你说的跛子和梁满囤说的跛子,他们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

  “大人,从盛京回来的路上,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突然,张敬修眼前一亮,似乎找到了答案,“子坡,你看,会不会是这个人呢?”

  李子坡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张敬修的意思。“大人,您说的是那个人吧?”

  张敬修点了点头。

  

  四

  

  这天晚上,梅彩儿在灯下思念丈夫和儿子,就在她似睡非睡之时,突然觉得窗外似有人影闪过。紧接着,有人轻声说道:“彩儿,我死得好冤呀!”

  是丈夫胡玉堂的声音。梅彩儿抬头一望,果见胡玉堂的身影映在窗外。梅彩儿大骇,可她还是壮着胆子问道:“玉堂,有什么冤屈,你快快告诉我,我好为你申冤!”

  “彩儿,杀害我和殿云的幕后真凶是徐连璧!”

  “玉堂,你说什么?是徐连璧?”

  “是的!”

  梅彩儿正想问个仔细,窗外明月当空,哪有半个人影?梅彩儿惊呆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丈夫和儿子竟然死在徐连璧之手。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梅彩儿恨不得马上将他撕成碎片。第二天一早,她便急急地赶奔府衙而来。

  听罢梅彩儿的讲述,张敬修也觉得很惊奇。张敬修认为,胡玉堂仗着自己的威望,不把少东家放在眼里,徐连璧的确有除掉他的嫌疑;但仅凭梅彩儿的话就将徐连璧定为幕后真凶未免过于草率。

  梅彩儿回去后,张敬修又来到了文盛魁。对胡氏父子的死,徐连璧很是感叹了一番。通过察颜观色,张敬修没能找出一丝破绽来。张敬修不得不再次起身告辞。

  李子坡已经被派出好几天了,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梅彩儿的话看来只是捕风捉影。张敬修决定微服私访,于是乔装成了一个相面先生。

  这天晌午,张敬修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巷,见巷口的一棵垂柳树下,一胖一瘦两个老者在喝茶聊天。让张敬修感兴趣的是,这二人居然谈起了胡玉堂和已经逝去的徐老东家。

胖子说:“人有因有果,胡掌柜的死也是报应。”

  瘦子不解。

  胖子说:“胡玉堂年轻时把谢老七的未婚妻柳月仙撬到了手,没想到柳月仙嫁过去后不久就死了。您知道柳月仙怎么到的胡玉堂手中的吗?”胖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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