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推开窗户,一阵微风迎面扑来,带着一股春天的味道。路边的柳树又发芽了,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想起她。
那是在我上高中的时候,我们学校是一所很糟糕的高中,老师们都不认真讲课,显然不指望有人能考上大学。学生们也都不好好学习,一心想着混到毕业就算了。
在每个学校都会有那么一两个暴力团伙,或则说是帮派。平时抢抢低年纪同学的钱了,帮着同学出头打个架了,专门干一些惹是生非的事情。我则是我们校最大的帮派中的一员。(注一)
其实我并不是什么好战分子,也不是个喜欢惹是生非的家伙。加入帮派的目的仅仅是觉得在其他同学面前经过时,他们那种既羡慕又害怕的眼神非常让人着迷。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她,如果不是她的出现,我的人生很可能就会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发展。
[二]
那是高三的一个百无聊赖的下午,老师例行公事的课上得索然无味,于是我偷偷(其实是大摇大摆)的溜出教室。
一个人来到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突然,一缕白色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那是我第一次遇到她,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场景。
长长的有些弯曲的头发,大大的眼睛,一件白色长毛衣恰到好处的盖到了臀部上,一条紧身牛仔裤衬托出她玲珑的曲线,配合脚上的白色长筒靴则让她的腿显得更加修长。
说实话,我们学校的美女并不少,穿着时髦甚至暴露的也不在少数,但是能用简单的衣着搭配得如此别致的却不多见,更主要的是她的气质,高贵,高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这时我才后悔当初上语文课时没有好好学习,导致我的形容词如此贫瘠。
我就这样呆呆的望着,直到对方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外才清醒过来,于是连忙跟了过去。那缕白色犹如一朵云彩飘飘停停,最后走进了路旁一间屋子。
我抬起头,看看招牌,是一家网吧。这种地方我的伙伴们都很喜欢去,但是我却一直不感兴趣。不过是这次不同,因为现在里面有了吸引我的东西。于是我也迈步走了进去。
以前也和伙伴们去过几次网吧,给我的印象里面的环境都差不多。我一进到屋里,就开始四处搜寻起那缕白色。很快,我在靠近角落的一台电脑前找到了她。我瞟了一眼她所坐位置的号码,然后去吧台开了一台与她相邻的电脑。
尽管之前也曾来过网吧几次,但都是陪同伴们打游戏,看电影什么。所以坐在那里我全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手足无措之中看到电脑桌面上有个音乐的标志,于是点开它,随便选了几首歌曲,带上耳麦听了起来。
我把身体靠在柔软的坐位上,斜眼望着我旁边的她。她正在那里专心致志的聊天,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在观察她,于是,我开始更加肆无忌惮的欣赏起来身边的景色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感觉到了我在看她,转过头来,正好和我目光相对。平时和伙伴们四处惹事时,我从来没惧怕过什么,但是此刻却觉得非常不好意思,连忙把头转到另一侧。
过了很久,我才仗着胆子再次转过头去看她,结果发现人已经走了,我感到很失落。这时,突然发现她的座位下面有一个黑色的东西,我低下头仔细看了看,是个钱包。
肯定是她掉的没错,这下我终于有了借口,连忙拾起了钱包,一溜烟的跑出了网吧。
“喂喂!等一等,你的钱包掉了。”刚一出网吧,就看到了正要消失在街道转角的那缕白色,我连忙大喊着追了上去。
看到张牙舞爪追过来的我时,她显然吓了一跳,但是看到我手上的钱包,她很快明白了过来。
“是……是……你……掉……掉的钱包吧?”我上气不接下气的问。
“啊?……是的,要不是你追来,我还不知道钱包丢了呢,真是太感谢了。”对方的声音和她的样子一样充满了魅力。
“没关系的,不用客气……”我结结巴巴的回答。
“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她注意到我身上穿的是校服,“我去给你们学校送封表扬信吧。”
“不用了……”我心里想,老师们才不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呢。
“那多不好意思,我怎么也要谢谢你啊……”她仰起头思考的样子很迷人,“对了……我请你去吃冰淇淋吧!”
就这样,我和她的故事开始了。
[三]
“哈哈哈哈……”一阵孩子的嬉笑声打断了我的回忆。窗外,小明正和几个小伙伴玩得高兴。
望着远处嬉笑奔跑的小明,我不禁感慨起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长这么大了,再过一年就该上小学了。想想看,我也已经从当初的不羁少年长成了一个稳重的青年,时间确实能够改变很多东西。
又有好几个月没有看到她了,最近因为工作上的关系,一直没时间去看她,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了?
明天去看看她吧,我作了决定。
第二天,我早早就把小明送去了幼儿园,然后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些水果,准备去看她。
“请问去哪里?”上了出租车,司机很礼貌的问道。
“恩……”我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出了目的地,“城北监狱。”
[四]
因为‘钱包事件’,我就这样和她相识了。也知道了她的名字——柳双双。
第二次遇到双双是在‘钱包事件’的大概半个月后。那天我照旧逃了课在街上百无聊赖的溜达,心里还在懊恼上次分手时忘记管她要下电话号码。
“慢点跑,小心摔了。”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正是我日思月想的那缕白色。
双双依旧是那身打扮,张着手正向谁比划着什么?因为被围墙挡着,看不到对方是谁。我一溜小跑的来到她面前。
“嗨,你……你好!”尽管我努力装得很潇洒的去打招呼,结果还是因为抑制不住的紧张和激动搞砸了。
双双看到我感到很意外,但是简单和我打了句招呼后,又把身子转回了刚才的方向。这时我终于看到了她所招呼的对象是谁了。
那是一个走路还摇摇晃晃的小家伙。
“这是我的儿子。”双双一把抱起那个小家伙,“今年才一岁。”(注二)
“儿……儿子?!”我一脸惊谔的重复着这个单词。
“小明,还不快打招呼。”双双全然没有注意到我的表情,抓起小明的小手,冲我做了几个招手的动作。
我为了掩饰尴尬,开始有一搭无一搭的和她闲聊起来,原来她就住在附近。遇到了我她似乎也很高兴,于是邀请我去她家作客。
她的家是一个很简单的两居室,房子不大,但是收拾的很整洁。
小明似乎玩累了,一回到家就躺在床上睡着了。而我则和双双聊起天来,这时我才知道她已经二十四岁了,原来比我大了六岁,难道我是御姐控?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闲聊中了解到,她之前曾经结过一次婚,但是那段短暂的婚姻维持了仅仅一年多就结束了,从那以后她就带着小明独自一人过日子。
双双家里有一个很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其实我对看书一点也不感兴趣,不过为了表现得更有涵养些,我还是装腔作势的走过去看了看。
《柯南?道尔作品集》
《阿加莎?克里斯蒂作品集》
《横沟正史作品集》
全都是一些没听过的名字,我对于文学的认识仅仅停留在‘西游记+金庸’的程度。
发现我对她的藏书很感兴趣,双双非常高兴,如数家珍的向我介绍起来。慢慢的我终于了解到,原来这些都是侦探推理小说。
一个女孩子,怎么对这种东西感兴趣?我正在胡思乱想,忽然一个念头出现在我脑海里,我何不管她借上几本假装回去看,过几天再来还书,然后再借几本,这样的话,我就能够经常看到她了。
拿定了主意,我立刻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双双,当然隐藏了我真正的目的,只是告诉她我也想了解一下推理小说。双双听了很高兴,让我尽管挑,于是我在书架前转了半天,抽出了一本《犬神家族》。
“一本就够了吗?再多拿两本吧。”
“不用了,我看书慢,等看完了再来借。”我心想,就借一本,这样我才能经常借口还书来看她,要不然一下子借了七八本,起码也要等一个月才能再来借。
不知不觉天黑了,我拿着那本《犬神家族》离开了双双的家。尽管得知了她曾经结过婚,而且还有个孩子,让我很失望。但是能经常看到她,我就很高兴了。
[五]
出租车停到了城北监狱的门口,我付完钱下了车。初春的阳光晃得我有些睁不开眼睛。
来到探监的接待室,我坐在座位上等着双双的到来。几个月不见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不一会儿,房间对面的门开了,一个穿着囚服的短发女子走了进来。
看着眼前的双双,我很难把她和五年前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孩联系到一起。几年的监狱生活让她青春不在,一头短发令她失去了往日的妩媚,昔日光滑富有弹性的皮肤也变得干皱。
“你又瘦了。”我有些伤感的说。
“怎么每次见面都是这句话啊?这五年里你每次见我都说我瘦了,那我现在岂不已经是一具骷髅了。”对方的心情似乎比我好多了,这句玩笑终于让我看到一丝往日的影子。
我们就这样面对面坐着,互相询问着这段时间彼此过得怎么样。
“小明还好吗?”这个问题也是每次见面她都要问我的。
“很好,再有一年就要上学了。”
“多谢你这么多年一直帮我照顾他。”听到儿子的消息,她的脸上浮起了微笑,“对了,你还没有对象吗?”
“没有,一个人其实挺好的。”我淡淡的回答。
“是我拖累了你,如果不是我让你帮我照顾小明,也许你现在早就结婚了。”她说话时满脸抱歉。
“别说傻话了,这年头谁结婚这么早啊。”说完这句话,我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是啊,如果不是我当初少不经事结婚那么早,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她的表情开始落寞了。
“算了,别提这些事情了,你还有半年多就快出狱了,到时候我们一起过日子。”我装作轻描淡写的说出了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注三)
“是啊,到时我还要去参加小明的开学典礼呢?”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了她的笑脸上。我想这就是阳光微笑的真正含义吧。
[六]
三天后,我照例逃了课。上次离开双双家时,我向她要了手机号码,今天和她约好了去她家还书。
尽管借书只是一个我去见她的借口,不过为了避免她让我谈谈读后感受时答不上来招致她的反感,所以我还是耐着性子把书看完了。
原本打算简单看看情节应付下而已,结果没想到故事却非常的吸引人,和上学时老师介绍的那些晦涩难懂的世界名著截然不同。越看下去越想知道故事的结局,结果不知不觉就把整本书都看完了。这时,突然产生了去看看其它类似小说的想法。
到了双双家,果然不出我的预料,她向我问起了读后感,我以前也没怎么看过书,更不知道怎么发表读后感,就是简单的把看书后心里的想法随口说了出来,不过双双听了似乎很高兴。
这一天,我在她家整整呆了一个下午,除了聊天,还吃到了她亲手做的饭菜,那可口的味道我至今难忘。临走时,我按照先前的计划,又借了两本书,不过这时,借书已经带有了表和里两个理由。
三天后,我又把这两本书看完了。于是和双双约好时间去还书,照例在她家呆了很久,顺便又蹭了一顿可口的晚餐。临走时依旧借了两本书。
就这样,我差不多每隔三五天就去一次双双家。随着我和她越来越熟,我发现对她的爱慕也日益加深,同时我也成了一名推理小说迷,这确实是个意外的收获。
[七]
也许正是因为当初在双双那里借阅了大量推理小说的缘故,导致我对文学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同时因为受到小说中各种希奇古怪诡计的影响,我对物理和化学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