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五天后,喻秋萍被带到了刑警队审讯室,身着警服的林世华和姚蕾早已端坐在那里,他们一旁的桌上放着一台仪器,一个专家模样的人坐在桌后。
林世华看了一下喻秋萍,指着那台仪器威严地说:“这时一台PG-2型心理测试仪,俗称测谎仪。根据调查,我们怀疑此前你关于吴亚男被害一案的证词有伪,为了证实你与本案是否有关,请你配合进行一次测试。”随后,他让专家把设备上的电线与喻秋萍的身体进行了连结。
喻秋萍红着脸大声抗议道:“难道你们随便用这台破机器测试一下,就能确定我有罪或无罪吗?谁又能保证测试时你们不主观臆断呢?”
林世华严肃地告诉喻秋萍:“这是科学测试,请你配合好。”他示意专家开始测试。专家说:“现在,我就吴亚男被杀一案,正式对你进行调查。”
问:你叫喻秋萍吗?
答:……是。
问:你今年25岁吗?
答:是。
电脑显示器上图谱曲线平稳。专家继续提问。
问:你知道吴亚男是被氰化物毒死的吗?
答:是。
问:作案人的本意是杀死方诗萝吗?
答:不。
问:你是不是怀疑是其他人干的?
答:是。
问:是你要杀死方诗萝吗?
答:不。
显示器上图谱曲线开始波动。
问:作案人是预先得知了程晶设置密室的方案,再加以利用吗?
答:不
问:作案人是在游戏开始前翻窗从卧室进入书房的吗?
答:不。
此时显示器图谱曲线陡然波动,上升到异常阈值(专业术语)范围。
……
近一个小时的测试结束了。林世华对喻秋萍说:“专家这次测试,综合运用了犯罪情节测试法和怀疑知情测试法,我可以坦诚地告诉你,通过测试证实,你就是此案的凶手!现在我宣布,你涉嫌谋杀吴亚男被刑事拘留了。”
喻秋萍脸色苍白,她猛地站起身,狂躁地喊道:“如果你们仅凭这场莫名其妙的测试就定我的罪,我死也不服。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杀他?”
林世华轻蔑瞅她一眼,冷冷地说:“你放心,我会告诉你,让你心服口服的。”
林世华说着,从案头的文件夹中拿出一叠材料,说道:“事情要从你的母亲喻若兰说起。当年,你母亲年青时非常漂亮,但任性、固执。大学毕业后,她爱上了一个名叫方建明的男子,并与其结婚。婚后,由于两人都要为生活和事业而奔波、忙碌,喻若兰感到方建明冷落了她,两人常常为一些小事争吵,每次吵嘴之后,无论谁对谁错,都是方建明主动与她和好。在你出生不到一岁时,两人都对婚姻感到了失望和疲惫。有一次,你爸爸下班后因加班没有回家,晚上,喻若兰到你爸爸的单位去找他,她见到你爸爸正和一个年青美丽的女孩在一起,就不问青红皂白大吵大闹,还羞辱了那个女孩。你爸爸忍无可忍,动手打了她。此事发生后,你爸爸再没像以往那样主动与她和好。事情发展到最后,两人离了婚,你妈妈带着不满周岁的你离开了方建明,而且生性要强的喻若兰不仅让你随她的姓,还拒绝方建明的探视。”
林世华讲到这里,喻秋萍反感地说道:“我妈妈已经不在人世了,你现在说她的坏话有什么意义?”
林世华不理她,随后又说:“后来,方建明带着满身伤痕去南方独自创业。一年后,那个被你母亲误解的女子,不堪周围的人的流言蜚语,也去了南方,并真的爱上了你的父亲方建明,与他组成了新的家庭。这一切,你妈妈并不知情,她固执地认为,是方建明负心背叛了她,这让她伤透了心,寂寞孤苦之时,她常拿你撒气,骂你打你,尔后,母女俩再抱头痛哭,她一遍一遍地向你诉说你爸爸的负心和无耻,你的童年,就是在这样一种仇恨、无助和偏执的情绪中度过的。你大学毕业那年,你母亲不幸因病去逝,临终前,她给你一块玉佩,玉的两面分别写有铭文,一面写的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另一面写的是‘窈窕淑女,淡雅若兰’。这事她与方建明结婚时,方建明定制的,两人一人一块。喻若兰要你拿着玉佩去找你爸爸。你知道你妈妈临终时原谅了方建明,但因为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你一时没有得到爸爸的消息。”
看到喻秋萍眼中有泪光闪烁,林世华真有些不忍心再往下说了,他迟疑一下,还是讲了下去:“国庆节那天,你们公司里的几个年青人一起去‘红辰’靶场玩,在更衣室里,你见到方诗萝也佩戴一块和你妈妈留给你的一模一样的佩玉,你不动声色地与她交谈,意外地得知她的佩玉是她爸爸送的,而她的爸爸就是方建明,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另外,你从方诗萝口中得知,方建明现在已是身价上千万的企业老总。这一刻,你也像当年你母亲那样,固执地认为,当年方诗萝的母亲从你妈妈手中抢去了爸爸方建明,让你和你妈妈受苦一生。现在,方诗萝又从你手上抢去了本该成为你的男朋友的吴亚男……想到这些,你的心理严重失衡,压抑在你心中多年的仇恨和偏激一下子爆发了——你决定杀死方诗萝。其实,你的杀人计划已经预谋好久了,那瓶氰化物开始并不是给方诗萝准备的,对吧?怎么样,再往后,你是怎么寻得程晶的密码破解程序,又如何跳进书房放置毒药的,就不用我再替你代劳了吧!”
林世华讲到这里,喻秋萍已是面如白纸,冷汗淋漓。姚蕾见状,给她端去一杯温水。她喝下后,痛悔万分地讲出了作案经过。
在方诗萝出现之前,程晶也喜欢吴亚男,而且毫不掩饰地大胆追求他,这让心胸狭窄、暗恋吴亚男的喻秋萍心怀恨意,但她表面上仍是不露声色。有一次,她无意中发现程晶的电脑上带有摄像头,而且电脑就放在卧室里,于是就产生了一个报复程晶的恶毒念头。她利用在程晶家玩的机会,在其电脑上做了小手脚,程晶再次打开电脑时,这个小手脚被激活了:那是她下载的一个黑客程序,能远程控制程晶的电脑,只要程晶电脑没有拔掉电源,她就可以随时启动其电脑的摄像头,将卧室的情景全部拍摄下来,并发送到自己的电脑上。她原本打算把程晶脱衣的隐私拍摄下来,发送到黄色网站上,让程晶出丑,哪知道,程晶不知为啥把电脑搬进书房去了,她的图谋没有得逞。后来,她又准备了氰化物,企图在适当时候悄悄除掉程晶。不曾想,半路杀出个方诗萝……
国庆节那天,认出方诗萝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后,她心中再次极度失衡。当晚,烦躁无聊的她通过黑客程序打开程晶的电脑摄像头,发现程晶正在兴致勃勃地设置“密室”程序,为第二天的游戏做准备。忽然,她灵机一动,产生了利用第二天的密室逃生游戏,用氰化物杀死方诗萝的念头。
第二天,准备充分的程晶布置完毕,在她离开书房之后,喻秋萍翻窗进入书房,从笔筒里把“逃生密码”取出,压在笔筒下,然后再把事先准备好的盛有氰化物的小瓶子放进笔筒,接着清除掉了所有痕迹。
喻秋萍本想利用这种巧妙办法除掉方诗萝,既替妈妈出了气,又可以成为富翁方建明的独生爱女,同时让吴亚男回到自己身边。想不到吴亚男与方诗萝临时调换了房间,吴亚男成了她阴谋的牺牲品。更想不到富有侦破经验的林世华查清了这一切,自己“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喻秋萍交待完一切后,绝望地瘫坐在座位上。还有一点是她没想到的——林世华虽然经过调查和推理,认定凶手一定是她,但却没能掌握她是怎样准备知道程晶布置密室程序的细节,进而把氰化物放进笔筒里的。为此,他才用测谎仪摧毁她最后的心理防线,然后再用调查得来的资料和严密的推理,让她彻底就范,主动交代犯罪的全过程。
一起以密室逃生游戏杀人的命案,就此落下帷幕。备受女孩们青睐的“都市狐男”吴亚男,怎么也没想到,他“处处留情却无情”的生活方式,最终为他带来了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