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五点,许菲接到了金莎影楼的电话,电话中那个人彬彬有礼地告诉她,她的婚纱照已经压膜装订完毕,问她是明天来取,还是打算现在就要,他们可以快递上门,但是要加收十元送货费。
女人对自己的婚纱照,就像小孩对待糖果一样,这种东西,总是要先睹为快的。
许菲说,你们送过来吧。
此时刚刚进入四月,楼外的黑暗中弥漫着初生青草的味道,它们透过窗户的缝隙爬进来,屋内也都是。许菲放下电话,把目光投向墙壁的日历,略显灰白的灯光下,又看到了那个刺眼的日期。
日历上4月13日这天显得颇为古怪,先是被人用红笔画了个圈,后来又被用黑墨水打了个叉,打叉的人想必胸怀怨恨,那个叉很狰狞,很用力,几乎划破了铜版纸。
圈和叉都是许菲画上的,不同的时间,出自两种迥然的心情。
4月13日,原定是她和程祥婚礼的日子,但就在一个月前,程翔的父亲,也就是她未来的公公程思危在公司里突发了脑溢血,现在正木然地躺在医院里,被各式各样的管子环绕,不死不活,无知无觉,医生委婉的通知他们,老人的这种状况基本上很难逆转,只能由着他在昏沉中走向生命的终点。
婚礼自然被无限期推迟了。这令许菲的焦虑也如青草般疯狂的滋长。
从认识程翔开始,许菲就急于嫁给他,程家家境殷实,在西京拥有三家公司,许菲曾暗暗盘算过,这些资产不下几千万。
交往五个月后,许菲“不小心”怀上了程翔的孩子,谈了几次,许菲甚至连以死相逼的招数都用上了,程翔最终同意与她结婚,他们的婚期定在4月13日。许菲盼望着这一天的临近,心里的喜悦如水一般,每天都会涨上一点,可眼见胜利在望,老头的突然发病就像一只不期而至的手,把这一切都打翻了
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等待,愁眉苦脸地等待,心有不甘的等待。
5点半,一个红色的纸盒准时送到。签收完,许菲关了门,翻出剪刀剪掉纸盒上面的红色缎带,缓缓打开盒子。
心情有着隐约的期待,竟有些像小时候拆开生日礼物的感觉。
盒子里是一本黑色的影册,封面烫金,很华丽,典型的欧洲古典风格。
打开,第一张照片映入眼中
程翔穿了件黑色的燕尾服,颌下打着宝蓝色的领结,微笑站立着,只是笑容显得有些不太自然,旁边的新娘则身着一身白纱,白纱上还点缀着些红色的花纹,她坐在一把高背椅上,把头轻轻搭在程翔臂上。背景色调阴冷晦暗,像是欧洲古堡空旷的大厅,背后还有一个黑色的壁炉,燃着朦胧的火。
一股寒气蓦地从许菲心底升起。
照片上的女人根本不是她!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涂抹着厚腻的白色粉底,面无表情,脸色中隐隐还透出一点青色,很像一个殡仪馆里被化过最后一次妆容的尸体,她的眉心里有颗豆大的红点,应该是一颗有着美好名字的美人痔,更在照片晦暗的光影里倒更像是一颗触目惊心的枪眼,最令人感到诡异的是,这个女人的眼睛居然是紧紧闭着的,裸露出的胳膊上和肩背上分布着一块块青紫色的淤斑。
这女人明显就是个死人!
程翔面带微笑的和一个浑身尸斑的死人亲密地偎依在画面上。
许菲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把影册用尽全身力气丢出去,就如同扔出去一条蠕动着的黑色长蛇。
晚8点,刚刚进门的程翔一张张地翻看着手里的相册,发出轻微的啪啪声。他脸上的表情阴阳不定,水晶吊灯散发出的惨淡光线斜射到他的身上,在客厅乳白色的地毯上投下一道灰色的影子。
放下影册,他点燃了一只烟猛吸一口,烟雾从他的鼻腔里喷出来,头顶上方的空气立刻变得浑浊起来。
“找上门来了。”声音从烟雾中钻出来,他黑着脸,表情凶得像刚杀过人。
许菲心越缩越紧,她还是头一次看到程翔这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照片上这个女的是人是鬼,跟你有什么关系?”许菲问。
程翔斜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他掐了烟,走过来俯身抱了抱许菲,用哄孩子的口气小声安慰她: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根本不认识她。
许菲一把推开他:你别哄我?
她的眼圈微微发红,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了。程翔的口气冰冷起来,“你不要胡思乱想,我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再说这件事跟你无关,问多了对你自己也不好。”
他站起身,锁着眉头默默地站立了一会,抓起外套,匆匆地朝门外走去。
许菲踏进飞往三亚的航班舱门时,心情还有些忐忑。天空湛蓝如洗,但她想要解开的谜疑比这天空更加深邃。
她想到去三亚,是因为那本影册的最后一页。
早晨,阳光透进窗纱,给了她一些勇气,她狠下心将那个相册从头至尾翻看了一遍,照片大约有四十多张,每一张背景虽不同,但画面上都是程翔与那个女人,无一不是口鼻淌血,一副死气沉沉的阴森模样。她又拆开那面巨大的像框,没有镶嵌照片,只是块白色的塑料板,写着几个暗红的大字:三亚 忘川海滩,用命来还。
三个巨大的感叹号,触目惊心,像是用毛笔蘸着血来写的,许菲心中一阵阵地阴冷,她可以感觉得出,这几个字里散发着莫大的恨意。
有一个瞬间,她感到照片上那女人就站在她的身后,白腻的脸几乎贴在她的脖颈上,她的表情似笑非笑,嘴角的血红艳而粘稠,就像涎水似的,一滴,又是一滴,滴落在她的脚边,慢慢渗进地毯。她惊恐地回头,身后却只是空空荡荡的房间,家具错落,墙壁雪白,只是空气中那股阴冷诡谲的气息始终挥之不去。
无论是鬼,还是装神弄鬼,许菲感到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这个隐情程翔心知肚明,却不吐一字,仿佛是什么难以言说的秘密.
许菲脑中亮起一道闪电,她想起一个月前,程翔曾到外地出差一周,当时说的是去东北的沈阳,回来后许菲发现他的皮肤黑了许多,她问了,但被他搪塞过去,现在想来,东北的太阳很难毒辣到如此地步,程翔极有可能就是去了三亚的。
去那里做什么?去和别的女人晒太阳?
那这个女人是谁?
许菲猜测,这个女人也许是程翔瞒着她秘密交往的一个情人,程翔决定同许菲结婚后,想甩掉她,但女人不愿放手,于是程翔很可能对他做了什么。
骂了她?打了她?或是杀了她?
无数的电视剧里都有过这样俗套的情节,许多报纸的社会新闻版块中,不少女尸的背后也都勾连着类似的故事。
虽这样想,许菲还是不相信程翔会杀人,尤其是像他这么聪明的男人会为了一个女人去杀人。所以,她更倾向于相信那个女人根本就毫发无损,只是嫉火中烧的躲在暗处,用这样装神弄鬼的方式来平息心中的恨与怒。
她打电话询问了那家影楼,她们的婚纱照片还正在制作中,根本没有派人给他们送过什么照片
说不定那个贱人正躲在家里快意地笑着。
猜测只有证实才有意义,否则一钱不值。
三亚 忘川海滩,拿命来还!!!
那就去那个忘川海滩瞧瞧吧。
在许菲走进机舱的同一时刻,程翔正在上岛咖啡幽暗的包厢里与两个男人谈着什么,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神色有些憔悴。他将一张照片压在桌上,声音有些沙哑:看到这个人出现,立刻通知我。
其中一个男人叼着烟,漫不经心地抓起照片,刚看了一眼,脸上就露出愕然神情。“程总,你没有搞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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