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表姐喝完菠萝汁，表姐夫将空杯子拿进屋去，出来时搬了一把折叠椅放在表姐的身旁，坐下来，说：“这天气，真够热的！”。
“是够热的！”表姐应和道。
表姐知道，表姐夫又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讲了。这是表姐夫的习惯，每逢有什么话对表姐讲，总是这样，“今天天气很好！”“今天很冷！”“今天月亮好圆！”等等，来这么一句可有可无的话，然后转入谈话的正题。
表姐等待着。
果然，表姐夫侧过脸来看着表姐，问：“《三国演义》你一定看过吧？”
“我读过！”表姐嘴里这样回答，心里却在说，“你以为古典文学名着就只有学文科的你才看？我卜初中时就看过了第一遍。”回答时表姐用特意用了—个“读”字，而不用“看”字，言下之意，这部名着她已看过多遍了。
表姐夫很聪明，一下子便明白了表姐的用意，显然觉得自己的问话方式欠妥，于是歉意地笑笑，温和地说：“当然，当然！嗯……那么，你对书中众多性格化的人物有何评价？换句话说，你最崇拜的人物是谁？”
表姐不知表姐夫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只得顺着他的话答：“我最崇拜赵云。他有勇有谋，一生中没有什么失误，堪称常胜将军！”
“嗯？唔！我还以为你要盛赞刘备呢！看来你读书不受作者主观意识的支配。”表姐夫点点头，赞美表姐道。
“你最崇拜谁呢？”表姐反问表姐夫。
“我崇拜曹操！”表姐夫看了表姐一眼，见表姐没言语，便继续说，“应该说，曹操才是真正的英雄，了不起的英雄！书中将他描写成‘奸雄’模样，其实大可不必，要我写书准不这样写。我认为，曹操的奸诈处，正是他的机敏处。那样的社会环境，他不那样干，也许他的名字也就不会载入史册。试想，他由势单力孤，很快发展到一统中原，靠的是什么？靠他的‘奸诈’！‘宁可我负天下人，决不让天下人负我’，这是曹操的座右铭。就因为这句话，上千年来他一直受到人们的指责。我认为人们也太苛求他了。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呢？关键是要辩证地看。—个人，要想取得某项成就，干出一番事业，不狠狠心，搬掉阻挡自己道路的绊脚石，能行吗……”
表姐心头猛地一震：这就是他的思想？借着昏暗的路灯光，表姐看见丈夫那张冷峻的脸，从他的眸子里，射出的是表姐从未见过的阴冷的光，那里面隐隐透出浓重的肃杀之气。
表姐夫似乎没有发现表姐的惊诧，继续侃侃而谈。他右手紧握成拳，不停地在空中挥舞着。表姐夫后面还说了些什么，表姐再也没听进去。
表姐两眼注视着表姐夫那张英俊的脸，像看着一个陌生人。“这就是他么？这就是和我一起生活了4年之久的丈夫么？”表姐在心里不止一遍地自问。熟悉的他在表姐眼前渐渐逝去，一张陌生的面孔取代了他原来的位置。“看来，以前总觉得最了解他的想法错了，我并不真正了解他！”
蓦然，5月1日那天陆明芝来访的情景又在表姐眼前浮现。表姐想：“凭他刚才的话来看，那样的事他真有可能干得出来！”
这天晚上，表姐第一次失眠了。
一个星期后，这天，表姐和表姐夫刚吃完晚饭，表姐正在洗刷碗筷，有人按响了门铃。表姐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儿，走过去拉开房门，眼前的情景使她愣住了：只见门口站着一名矮个警察。
“你找谁？”表姐问，心里有些紧张。
矮个警察笑了一笑，看着表姐说：“方春艳，不认识老同学了？”
“啊，龚继云？是你呀！快请到屋里坐！”表姐赶紧招呼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