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这次H市的拍卖会，是国内两家最大的拍卖行年内的最后一次，也是最隆重的一次。程启思坐在靠后的位置里，翻着手里的一本彩X图集。因为拍的大多数是中国的书画古董，钟辰轩对此不太感兴趣，正拿着本相当破旧的王尔德的《莎乐美》在看，不知道是他以前从哪里淘来的旧本。
虽然光线昏暗，程启思仍然戴着副墨镜。他已经把那本拍卖的资料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现在还在看。钟辰轩看见程启思一直在看一个黄色的花瓶，就说：“这花瓶实在不好看，你不会想要吧?”
“你懂什么。”程启思头也不抬地说，“这是珐琅瓷的，清朝御用的极品。我看这一个，大概能拍出几亿的高价。”
“你想拍?”钟辰轩瞪圆了眼睛，“很贵啊!而且……你喜欢这种东西?”
“这东西放家里，肯定被你给不小心砸了，我敢用吗?”程启思说，“拍下来，送人倒是不错。”
钟辰轩一脸地疑惑。“送人?什么人，能用这个档次的东西?”
程启思笑了笑，戴着墨镜，也看不清他眼睛里的表情。钟辰轩见他不回答，不乐意了，脸都绷起来了。程启思叹了口气，又去讨好他。“你要什么?我拍下来送你。”
“上限多少?”钟辰轩绷着脸说。程启思把手里的画册给他，说：“这是真拍卖，不是电视剧。就今天的，最贵的就是那个花瓶。别的，价格也就那样，几百万了不起了，最多千万。不过，你要什么?字画居多，你根本看不懂没断句的繁体字的吧。”
“你……”钟辰轩瞪着他，“你看不起我?”
程启思只有赔笑。“没有，没有，其实你的中文，我指写的能力，真的不是很灵光啊，好像这两年好一点了。”
“看，看那边那个人，就是我那天觉得眼熟没认出来的。”钟辰轩突然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程启思左看右看，问，“哪里?哪里?”
钟辰轩一把将他的墨镜摘了下来。“你是来拍东西的，戴这么副深色墨镜，还能看出个好坏吗?”
“喂!”程启思忙把墨镜抢了回来，又戴上了，“这叫保持神秘。”
钟辰轩狐疑地瞅着他看，看了半晌，又转过头去看座席里面的人。“这里面，有什么你想见到的熟人吗?”
“看，代楠。”程启思指了一指，果然，代楠来了，穿了一身白色的中山装，脸上带着笑容，正在跟人寒喧，看得出来他跟在场的很多人都十分熟络。“这个人是个著名大学的教授，专攻古典文献学的，后来入行做了拍卖，是这家拍卖行请来做客座的，人脉很广。他自己也收藏了不少典籍，很有一些宋版精品。”
钟辰轩问：“为什么不是唐版?不是唐宋元明清吗?”
程启思差点背过气去。他深呼吸了两下，才说：“请你在拍卖会上不要开口问问题，谢谢。”
“可是，上次那卷《大藏经》，你就说是晚唐的啊。”钟辰轩反驳。
程启思再次深呼吸了一次，说：“有问题，回家再说，劳驾你。”
拍卖总算是开始了。钟辰轩一直在留意代楠，代楠似乎对一幅盖了乾隆印的册子有点兴趣，举了两次牌，但是叫价超过一百五十万的时候，他就没有举了。最后压轴的，是那只程启思感兴趣的花瓶，但是程启思只举了一次牌，就没再竞价。
“你不是想要吗?”钟辰轩问。程启思笑了一下，他笑得很奇怪。“不用了，我本来就是送人的。那个人……嘿嘿，他果然不肯放过这种好东西，这玩意从清宫里流传出来的很少很少，又这么完整，难得一见。”
说完这句话，他感觉失言了，又闭上了嘴。钟辰轩看到那个花瓶最后竞下的价格，果然如程启思所言，超过了两个亿。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钟辰轩碰了碰程启思，“这太夸张了吧，我觉得挺难看的。”
程启思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根本不该从德国回来的，你是真西化得太厉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