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眼蝶(47)

时间:2016-08-15 13:57:20 

发信人:董崎

收信人:简东平

时间:2005年10月25日

Mr 简:

上次写信给你时,忘了跟你说吴立帆的事了。

其实,吴立帆当时是我们班级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因为他长相英俊,再加上他总是那么和蔼可亲,所以暗恋他的人不止一两个,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是其中的一个。但吴立帆没跟我们中的任何一个有过交往,他高一的时候就跟高三的一个女生在谈恋爱,后来因为那个女生的父亲闹到学校里来,这段恋情才结束,不过可能是因为觉得他是个多情的人吧,我们女生都很同情吴立帆,这件事过后,对他的印象也更好了。

吴立帆是高二开始跟陈剑河坐在一起的,他们一开始似乎很好,陈剑河还请吴立帆到他家里去玩,但半年后他们突然就闹翻了。我后来旁敲侧击地问过陈剑河,起先他坚持不肯说出原因,后来在我的逼迫下,他终于说出一句话,他说他最讨厌背叛。

我知道吴立帆曾经几次在陈剑河不在家的情况下独自去陈剑河的家,因为我看见陈剑河在他们弄堂口的废品站里看书,而我又明明看见吴立帆进了陈剑河家的那栋楼。有一次,我还看见吴立帆在他们家的门口跟陈剑河的姐姐很开心地说着话,陈剑河的姐姐把手搭在吴立帆的肩膀上,看上去很亲热。

我想吴立帆最初肯定是陈剑河带回家的,吴立帆为人和气,一定很讨陈剑河家人的欢心,所以陈剑河的家人可能会邀请他去玩,顺便也探听一下陈剑河在学校里的表现。吴立帆也许把陈剑河的很多事告诉了陈剑河的家人,所以陈剑河才会很生气,他可能认为他跟吴立帆说的事,是朋友之间的秘密,因而他认为,说出去就意味着背叛,况且他的家人很可能因为吴立帆说的话而对他更加严厉,所以他一定非常生气。

以上只是我的猜测。是对是错,就请你自己斟酌吧。

Cindy Dong

信件

发信人:简东平

收信人:张白萍

时间: 2005年10月25日

张老师:

您好。我是上海《信周刊》的记者简东平,冒昧给您来信,请见谅。

两天前,我曾经给贵校人事处打过电话,贵校的人事处负责人李老师告诉我,我想打听的人,可能就是贵校11年前一起失踪的两位老师,但李老师坚持不肯向我透露他们的姓名,他只告诉我,跟他们两人相熟的人中,现在唯有张老师您尚留在本校任职,所以我从李老师处讨得您的联系方式,希望能跟您约个时间详谈,不知可否拨冗一聚。

我所说的这两位老师,他们应该是一男一女,女老师教英文,失踪时大约26岁,中发齐肩,长相清秀,左眉毛尾端有一颗小小的痣,喜欢穿天蓝色的衣服;男老师教历史,失踪时大约30岁,他结过一次婚,但婚姻只维持了一年,他身材不高,肤色黝黑,长相一般,但是口才很好,自己还曾经编着过几本历史故事书。

这些信息都是我偶尔获得的,我很想了解这两位老师的姓名和其他情况。希望能尽快得到您的回复。

安康!

简东平敬上。

信件

寄信人:张白萍

收信人:简东平

时间:2005年10月27日

简记者:

你好。你信中提到的那两个人,我的确认识,当年他们两人都在高一年级教课,她教的的确是英文,他教的也正是历史,而我当时正是这个年级的课业组长,所以可以说,我跟他们两人的确很熟。在我的印象中,他们都是很好的老师,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们两人一起出去旅游后,竟然一去不返,这件事至今都让我们这些老同事感到不解。

他们是当年的五月份失踪的。五一劳动节假期过了之后,由于他们两个仍然没来上班,所以我们就联系了两人的家里,这才知道,五一节的前一天晚上,他们两人就出发去登黄山了,本来说好是3号回来,但一直等到10号也不见人影,最后,他们两家的家里人只得报了警,但从那以后他们两人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我们都一致认为是他们可能是在登山中发生了不幸,至于发生车祸或是不小心坠入山谷,就不得而知了,但也有人说,他们可能是厌倦了教师这份职业,又不好意思回来向器重他们的学校领导辞职,所以干脆先斩后奏,一起私奔去了别的城市,但我觉得这种说法纯粹是无稽之谈。

因为那时候,他们两人正在积极为当年10份的婚事做准备,据我所知,新房已经装修一新,家具也已经定了,就连新娘礼服也已经缝制完工,而且他们两人的家人都在这个城市,所以要说他们突然抛弃现有的一切远走高飞几乎是不可能的,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他们的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我没想到有人还会想起他们,我不知道你究竟想打听什么,但我觉得跟你见面也无碍。

如果方便的话,本周三下午三点我在学校二楼的办公室等你。

健康!

张白萍

张白萍年近五十,身材干瘦,精神健烁,有一头整齐的灰色卷发和一张异常严厉的长脸。简东平第一次看到她,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因为在他的学生时代,也曾遇到过具有同样强悍风格的女教师,那张令人望而生畏的脸至今都令他难以忘怀。

张白萍一看见背着双肩包的简东平出现在门口,便立刻猜出他是谁,她快速从一堆作业本前站起来,客气而疏远和地请他在自己对面的写字台边坐下。

“简记者,你很准时。”张白萍的声音不高,却相当有威严。

“这是我的习惯。”简东平谦逊地说,他坐下后,发现书桌上早就为他准备了一杯碧螺春茶。

“好吧,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吧,你究竟为什么要打听他们?”张白萍看着他问道,简东平注意到她10根干瘦的手指一动不动地插在一起搁在书桌上,显然这是她跟学生谈话时的标准动作。

“我是偶然发现他们的。”简东平说。

“偶然发现?”张白萍以微笑表示疑惑。

“不知道您是否记得去年的一个案子?”

“什么案子?”

“去年7月,在本市连景路上的雨花石公寓内发生了一桩命案,一名26岁的女子被人捅了41刀,还被割去了舌头。”简东平从张白萍的脸上看到深深的疑惑,他缓缓地说,“不知道您是否记得这件案子,我看见贵校的报架上放着《上海日报》,去年的《上海日报》上曾经登过关于这件案子的报道。”

张白萍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她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你说的那件案子我有点印象。但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在调查去年的这件案子时偶然发现他们的。”

“我还是不明白。”张白萍脸上的疑虑更深了。

“那件案子的嫌疑犯名叫陈剑河,他的尸体后来是在一家旅馆内被发现的。虽然这些事都发生在一年前,但陈剑河的姐姐始终不相信自己的弟弟会杀人,于是一个月前她拜托我重新调查她弟弟的案子,”简东平注意到张白萍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自己,便继续说道,“陈剑河的姐姐向我提供了她弟弟生前收藏的文件,我在那里面发现一本日记,就是在这本日记里,我发现了您的那两位同事,其实整本日记都在说他们。”

“你是说,你自己在调查这件案子?”张白萍皱着眉头,满怀狐疑地看着他问道。

“可以这么说。实际上,现在警方也开始重新调查这个案子了,只是我跟他们走得不是同一条线。”简东平诚恳地说。

张白萍恍然大悟似地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这样。那么照你这么说,那个姓陈的人认识他们?”

“不,他不认识,他只是收藏了这本日记。写日记的并不是他。”

“是吗,那里面写了些什么?”显然她很感兴趣。

“日记的主人说了一个很长的故事,其实大致内容只有一个,他杀死了他们。他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探听他们的每个生活细节,记录下他们每天的生活习惯,然后做了一个周密的计划。他知道他们准备去旅游,也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并不是黄山,而是另一个没有经过开发的荒凉山区,那时他们好像正迷恋野营,希望找一个没有人去过的地方,好好享受一次两人世界,但是他们不知道,有个人偷偷跟着他们来到那里,他白天躲在附近的树丛里,一直等到深夜他们在帐篷里睡着之后,才动手杀了他们。从日记上看,他计划这件事用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张白萍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写日记的真的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吗?”片刻之后,她再次问道。

“当然不是他,因为他在日记的旁边作了评论,听他的意思,他认识日记的主人。”

“那你应该把日记交给警察。”张白萍脸色凝重。

“我当然会的,但是在这之前,我必须知道他们究竟是谁,光凭一本日记上的自言自语是无法让人信服的,警方也不会认真对待。”简东平看见张白萍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他的说法。

“日记上提到我们学校了吗?你怎么会找到我们这里的?”张白萍问道。

“日记上没有提到学校的名字,但是他提到了学校沿途的一些景物,所以,我猜出来了。”简东平神秘地朝她眨眨眼睛,“我想如果他日记中说的都是真话,那么这两位教师应该一起失踪才对。所以我就打电话试着问了问,结果真的被我猜对了。”

“他有没有说他为什么要恨他们?他们究竟哪里得罪他了?”这问题似乎在张白萍的心里已经憋了良久了。

“听那口气,像是对他们两个同等仇恨。他叫男老师铁嘴鸡,叫女老师鸭嘴兽,他们两个是不是都很能说?”

“对,萧广明口才很好,说话很有魅力,也有幽默感,学生都很喜欢他,而美云也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她的英语口语一向很好,是几个英文老师中最好的。难道就因为这个?”张白萍皱着眉头问道。

“萧广明?怎么写”她无意中说出的一个名字立刻被简东平逮到。

“好吧,我写给你看,他们一个叫萧广明,另一个叫林美云。”张白萍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白纸来,写下了两人的名字递给简东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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