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马桂英救子
朱向发其实是一个极为本分的人,家里的农活几乎是他独力包揽。二十几年面朝黄土,发达了四肢,却也褪化了嘴巴。不善言语的人通常有两个极端,要不善谋,要么一根筋。朱向发肯定不是善谋之人。
上午经过警员的开导,其实警员的最大的作用是抚平了他奔流到死角的思维,冷静下来后,他再无寻死之心。生的诱惑是世间一等大事,他跑到山里找了一个洞,一个人静静地,啥也不想,胃口也没有(想到晚上要喝人血,如何能有胃口)。天色将晚之时,他摸下了山,来到黑龙潭,这是半山腰的一个小瀑布下的一个小圆潭,每天傍晚都会有一群寨子里的小孩到这里游水玩耍,他静静地候着,躲到一旁看着,他要找的,不是最好的,而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或者落了单的小孩。
他找到了,一句话,向发叔带你去家里送你麦牙糖就把小孩哄回了家,家里也还有不知什么时候备来待客的麦牙糖,全给了小孩,小孩喝得不亦乐乎,一会嘴甜得渴了,朱向发就给他汤喝,一喝小孩就晕了。
时辰未到,他只好等着,不时给小孩再灌点汤药,这是马桂英教他熬的汤药,一口大概晕个一小时。
月上中空,时辰逼近,朱向发感觉到小肚子开始隐隐发胀,这是气血团需要补给的信号,他并没有马上咬下去,突然他有一种新的想法,让今晚的痛苦来得猛烈一些,深刻一些。甚至想现在就给自己身上划几道血口出来,他异常渴望得到一种钻心撕裂的痛苦。
从手臂开始,皮肤在慢慢变黑,手指已经如同一块焦炭,肚子里突然多了无数根细针,根根都插在肉里,并且搅动着,一会又拨出,留下空虚冰凉的空洞。
朱向发紧握着拳头,喉咙里发出几声闷吼,眼睛一下子变得精亮起来,象剑似地刺向小孩那细小的大腿,身体的巨痛正给他带来扭曲挣扎的快感。
这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大的影子带着哭腔喊了声:哥——
来的人是朱向妹,她还领着自家的儿子。朱向发怔怔在望着突然其来的妹妹,这时他已经痛得开始冒汗,不过却还没有失去理智,只是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摇头挥手,要让朱向妹出去。
朱向妹并没有出去,她走进去抱起地上的小孩,眼泪扑扑扑就掉下来,她跪着对朱向发说:哥,咱别再去害人了,放过这个小孩吧,我把儿子领来了,你吸他的吧。
朱向妹的小儿子今年也有七岁了,一见这情形,尤其看到吓人的大舅,吓得哭了出来。
朱向妹放下怀里的孩子,把地上半碗汤药端到儿子面前,大专说:儿子,喝了它。
小孩子似乎感觉到了凶险,不肯喝,朱向妹火了,一手扯住儿子的头发,把碗送到他嘴边强行灌了下去。
汤药非常有效,很快朱向妹手里的孩子身体就软了下去,眼睛紧紧闭着。
哥,你快吸吧,吸完我们还要赶回去呢。朱向妹将儿子往哥哥身上一推,自己转过身去,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
朱向发似乎已经麻木了,身子僵直,一动不动,眼睛呆呆地望着倒在地上的外甥。月色穿过门缝,象一条银色的绳索缠在他的身上。
这时门外响起了急急的脚步声,马桂英一头扑了进来。她一看到眼前的景象,马上明白过来,她二话不说,迅速挪开地上的小孩,命令朱向发:躺下,朱向妹,过来帮忙,把你哥上衣脱了去。
朱向妹见到母亲突然出现,既惊讶,却又象吃了颗定心丸,对于这个有着传奇经历的母亲,她三兄妹从小就有着无形的敬畏及信任。
马桂英又让朱向妹却取了烧酒来,倒出一小碗泼到朱向发的肚子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把里面黑黑的粉末涂到肚皮上。这时候,朱向发的肚子已经开始凸了起来,表情相当痛苦扭曲。
马桂英看起来很冷静,有条不紊,下手干净利落。只见她用指甲在烧酒里泡了一下,然后掏火柴点着,火焰在指甲上一掠过,指甲刹那间着了火苗,马上又吹灭,然后迅速在肚皮上掐了下去,这时,朱向发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伴着嚎叫,指甲落处突然冒出了一条紫黑色的血柱,一股浓浓的腥臭味弥散开来。
马桂英脸上依然平静沉着,她另一只用在朱向发的肚子边上揉搓着,血柱急冒了一会后很快落了下去,血色后面慢慢变红变淡。这时,马桂英在自己身上扯了快布下来,捂住了伤口。
张爱华见状马上叫随来的护士过去给伤口止血包扎。这时候,马桂英和朱向妹才发现背后站满了一屋子的警察及医生。
所有人亲眼目睹了刚才的一幕,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只有地上的朱向发虚脱地紧闭着眼睛,手上的黑炭色也已经褪去,变得苍白,青筋毕现。
屋子里的腥血味令人作呕,大家陆续退了出来。马桂英要去厨房洗手,郭峰本能反应地叫个警员跟上去,也许他怕这个神秘的老太太再度神龙见首不见尾,转眼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