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秋艳是市广播电台的一名播音员,她主持的节目很受中青年听众的喜爱。我和她有过一面之交,挺不错的一个女孩,人长得算不上漂亮,但声音很甜,笑容也很甜。
她突然死了。居住在她楼下的一对夫妇反映,昨天半夜他们被楼上的一声闷响惊醒。
但是,那对夫妇的女儿,一个漂亮可爱的高中生却十分肯定地说,今天早上5点多一点,她亲眼看到楼上的晏阿姨离家上班去了。
尸体是在离她每天上班的必经之路不到20米远的小树林里,被晨练的老人们发现的。
她的丈夫是本市一位小有名气的青年诗人艾文宇,他是被邻居们砸玻璃敲门,大呼小叫地从睡梦中惊醒的。一看到爱妻的尸体,他就哭了。他说他怎么都不能相信,刚刚才与他吻别的妻子,这会儿怎么睡在这儿?
据艾文宇讲,今晨大约5点左右,妻子同往常一样,梳洗完毕就赶往台里上班去了。平时,艾文宇是要陪同妻子走出小区这段林阴小道后,目送着妻子乘上的士,才离开妻子而归的。而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昨夜他在酒店喝多了酒,今晨头痛体乏。妻子起床时,他原本想硬撑着起来的,妻子却温柔地将他按倒在床上,深情地与他吻别后匆匆离去。
对晏秋艳的死因判定,可以用“一目了然”来形容。
当我的视觉一触到这具女尸时,我立即被这张完全变形的又肿又紫的面孔所震慑。我的目光长久地定格在这张奇异的脸上,凭经验马上作出机械性窒息死亡的结论。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上前用手将那张面孔略微上仰,仔细地检查着面部和颈部的皮肤。
不用说,晏秋艳在死前经历了一个太痛苦太漫长的过程。并且拼尽了全身的气力,来延缓这痛苦而漫长的死亡之路。
其实,晏秋艳所走过的那段死亡之路,也就是相当于一根烟、一杯咖啡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出于生存的本能,她极力地试图挣脱压迫在颈部的暴力。由于她的挣扎,也由于凶手压迫在颈部的暴力时紧时松,使得位于颈部深层的颈总动脉不能完全闭塞。因此,来自于主动脉的血液可以经颈总动脉涌入头面部,而位于颈部浅层的颈静脉却被凶手死死地压住,使得进入头面部的血液不可能再返回体循环。这样一来,只进不出,就使得面部肿胀、青紫,时间愈长症状愈甚。
我边记录着损伤的形态,边习惯性地对站在我身边的市广播电台办公室主任赵文天说:“很明显,死者颈部皮肤上留下了被手指及指甲强力压迫形成的,类似手指掌面形态和指甲前缘形态的损伤。这种损伤,我们法医的术语叫扼伤。也就是掐死的主要尸体征象。”
“韩法医,小晏脖子上这么多的伤,您能不能给我指指哪些是手指掌面形成的,哪些是指甲前缘形成的吗?”赵文天大着胆儿问道。
“嗯,这脖子上的伤是够零乱的了。不过,从分布上来说,还是有一定规律的。你看,从扼伤的分布规律来看,凶手应该位于被害者的前方。因为,位于被害者的前方,伸出的手容易形成这样斜向上的弧突。”我刚说到这儿,赵文天就把自己的右手伸开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副很认真的样子说:“对了,如果凶手站在被害者的后面,弧突就应该是斜向下的,对吗?”
“对,凶手是从前面将晏秋艳扼死的。”我肯定地说。
“哎,韩法医。”赵文天快成半个法医了,“如果自己用手压迫自己的颈部,是不是也可以形成同样的损伤,这种情况该怎么排除呢?”
“噢,你说的是自扼吧?自扼的情况是有的,但自扼致死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中枢神经系统尤其是脑神经细胞对于缺氧是非常敏感的。当人体呼吸道遭受到外力的压迫,导致机体氧气供应不足时,大脑最先出现病理反应。此时,人的意识即刻丧失,人体不再出现有意识的活动。紧接着,四肢肌肉也很快地松弛了下来,人体不可能再继续有意识地压迫颈部了,直至压在呼吸道上的压力解除,缺氧症状缓解。因此,扼死绝对没有自杀只有他杀和灾害事故。”我极有耐心地向赵文天解释着。
现在的任务是确定死者的死亡时间。
据晏秋艳丈夫艾文宇讲,晏秋艳是早晨5点左右离开房间的,一对老年夫妻在离晏秋艳住处仅200米远的小树林里发现晏秋艳的尸体是5点一刻左右。
可是,居住在晏秋艳楼下的一对夫妇反映,昨天半夜他们夫妇二人被楼上的一声闷响惊醒,当时恰巧闹钟敲了两下,他们感觉那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高处掉落到地板上发出的。今早,一听说楼上的女主人被人杀了,他们立刻就联想到了发生在楼上的那声闷响。
但是,那对夫妇的女儿,一个漂亮可爱的高中生却十分肯定地说,今天早上5点多一点,她亲眼看到楼上的晏阿姨离家上班去了。
我无奈地对助手大力说:“要将死亡的准确时间限定在3小时的误差之内,通过尸体现象可真是没有把握。先说说尸斑吧,一般来说,尸斑出现在死后2至4个小时,从坠积期发展到扩散期需要8至10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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