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朱建华看到手机上有未接来电,是江玲打来的。他急忙打回去,江玲高兴地说东明醒了,虽然暂时还不太清醒,但医生说这是身体恢复的征兆,证明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朱建华长舒一口气,叫江玲安心照顾王东明,不用担心别的事。
“朱大哥,这两天守着东明,我一直都在胡思乱想。听你说有个刘翠冒了出来,你想,她会不会是假的?”江玲说。
朱建华一愣,想了想忍不住拍拍脑袋,是啊,完全有这个可能,自己怎么没想到去核实一下?王东明一出事,他急得脑子都不好使了。刘德已经没有其他亲属,更没有人认识这个刘翠。想到这儿,朱建华马上找到刘德的详细资料,查到他老家的地址,——山西吴北县的刘家寨。从地图上找到吴北县的位置,朱建华当即打电话订了车票。他要亲自去一趟,从侧面打听一下刘翠的身份。
刘家寨是个很偏僻的村子。朱建华坐了半天的火车,又倒汽车,最后坐牛车抵达寨子。听他打听刘德,刘家寨的人颇为自豪,说那是从老家走出去的大富翁,早几年父母还健在时常大包小包地拎着礼物回家,不过最近几年很少回来。朱建华再打听刘翠,却只有一些老人知道。有老乡叹气说刘翠的确是刘德的堂妹,但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被人贩子拐走,一直音讯皆无。父母临死都没能见过女儿一面,惨啊。
这话让朱建华吃了一惊。刘翠被拐卖了?一直没有音讯?但他不动声色,问刘翠还有没有近亲?老乡说刘德算是她最亲的人了。
回城之后,朱建华马上联系刘翠,商量理赔事宜。电话里,刘翠听上去十分高兴。见到刘翠,朱建华说按照保险条约,他需要确切地证实地一下她的身份。他们明天去她的户籍所在地,开出证明之后,就可以办理理赔手续。一听这话,刘翠的脸色微微一变,她死死地盯着朱建华,问他凭什么不相信自己?难道还要逼自己上吊吗?朱建华笑着摇摇头,说不是,这不过是例行手续。
刘翠默不作声了,半晌,她对朱建华说好吧。朱建华站起身,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说:“在保险法中,冒充他人骗保是欺诈罪,是要坐牢的。如果骗保数额巨大,也许会在牢里呆一辈子。”说完,朱建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天,渐渐黑了。朱建华忙了一天,感觉十分疲累。拿起手机,他正要打电话给江玲问问王东明的情况,手机却响了起来。是刘翠。她吞吞吐吐地说想见见他,她现在被人控制,很不方便。朱建华一下子坐了起来,问她在哪儿?
“一个小时后,你到张家堂墓园门口。那儿人少。”刘翠说完,挂了电话。
合上手机,朱建华披衣下床。这个刘翠,果真要交出实底?但他猛然又想到,王东明就是被这样的短信骗了去,所以才出了车祸。莫非,他们又想对自己下手?朱建华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按照约定时间,朱建华来到了张家堂墓园。四周空荡荡地,看不到一个人。灯光昏暗,朱建华停下摩托车,将头盔挂到车把上。这时,他突然看到路边花池放着一束蓝色的花。那花,正是他在张大行画中看到的,也是他在刘德的卧室看到过的。朱建华好奇地走过去。就要走到那束花跟前,手机突然响起来。是江玲。
“朱大哥,你在哪儿?东明已经醒了。”江玲兴奋地说。
朱建华也十分高兴,说回头就去看他。江玲说老公一直在说一种蓝色的花,在张家堂墓园摘的,跟自己家里墙上画的一模一样,想到她可能会喜欢,就特意摘了一大束,后来的事就不知道了。在这之前,他已经掌握了刘涛之死可疑的蛛丝马迹,可惜的是,现在怎么都想不起来了。江玲的话让朱建华一愣,他盯着那束花,缓缓转过身。这花,难道是不详之兆?在张大行的画中,所有的蓝色花朵都是从人身上生长的。而他看到花的同时,看到的是车祸,是刘德的死。
在原地站了半晌,朱建华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刘翠发来的短信,叫他进墓园区,在雕像前见面。朱建华疑惑,这个刘翠,到底想搞什么名堂?他摸摸口袋里的匕首,定定神。朱建华身强力壮,身上又有武器,所以并不畏惧。
走进墓园,朱建华很快就看到了雕像。雕像下有一个小花园,开满了蓝色的花朵。月光下,那些蓝色的嘴唇仿佛在向他说着什么。记着江玲的话,朱建华远远地避开。四周,依旧空无一人。
朱建华按照短信上的号码给刘翠拨回去,听到的却是暂时无法接通。他疑惑地站了一会儿,突然感到脑后一阵风声。朱建华反应很快,猛地蹲下身回手抓住了身后那人的胳膊。那人戴着面罩,高高举起木棒再次朝他砸下来。朱建华扭转身子,一把将那人用力摔到地上。
面罩人见不是对手,起身就要逃,可朱建华早一个箭步追上去,突然揪住他的后衣领抬手就是一拳。那人被打倒在地,朱建华紧接着上前又是几脚。面罩人一动不动了。朱建华喘着粗气,一把拉开那人的头套。明亮的月光下,朱建华看到一个梳着马尾辫蓄着大胡子的男人。是张大行!朱建军只是呆愣了几秒钟,马上从脚上抽下鞋带绑牢了张大行的双手,然后打电话报警。
张大行对袭击朱建军的事实供认不讳。但他说只是因为屡屡有人擅入祖坟,他十分不满,所以才戴上面罩教训那些无故打扰祖先安宁的人,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朱建军盯着他,说自己曾经找过他,一直想买他几张画,想不到竟然不打不相识。他想知道,画中的蓝色花朵,叫什么花?
“墓园之花。”张大行老老实实地说。
警察教育了张大行一顿,朱建军说只向张大行求一幅画,然后两人就两清了。张大行摇头,说没有颜料没有纸,怎么画?朱建军从桌上拿过一只笔,说就一张素描,画《墓园之花》怎么样?说着,朱建军盯紧了张大行的脸。张大行摇摇头,坚持不肯作画。朱建军突然冷笑,说:“你根本不是张大行!”
张大行诧异地抬头看朱建军,说刚刚警察都看过他的身份证了,凭什么说他不是张大行?朱建军说张大行是画家,他见过画家是什么样子,“你的指甲你的衣服都这么干净,连一点点的颜料痕迹都没有。你急于离开,可你连幅速描都画不出,你凭什么说自己是张大行?”
两个警察惊讶地看看朱建军,又看看张大行。冷汗,顺着张大行的脸流下来。朱建军掏出手机打给路先生,让他马上过来。
听说张大行进了公安局,路先生一阵风似地跑来了。可当他站在张大行的面前,仔细端详之后说这不是张大行,尽管他很象很象张大行,但他不是。而此时的“张大行”仿佛崩溃了一般,瘫坐到椅子上,双手抱住了头。
真相,总是出乎人的意料。朱建军推断出眼前的张大行是假的,可令他万万没料到的是,这个假张大行的真实身份竟然是刘涛!原来,刘涛和张大行本是双胞胎兄弟。就在刘涛两个月大时,他被父母送了人。本来两人素无联系,可后来读中学时,有同学说曾看到过和刘涛一模一样的人。刘涛找了去,渐渐知道自己原来是被收养的,而张大行是他的亲哥哥。这些年,两人虽然走动并不频繁,但也断断续续有联系。当刘德父子设计骗保时,刘涛马上想到了哥哥张大行。是他一手制造了他的死亡。
朱建华不解,刘涛怎么就轻易做到了让张大行意外身亡?刘涛低下头,说是因为墓园之花。
说起墓园之花,这中间其实大有名堂。这种花原本产自泰国,不知被张大行的哪个祖先移到了自家老祖的雕像前。因为花性特殊,只有在墓园才长得旺盛,移植到别处,存活不了几日。所以为被称为“墓园之花”。花开时,花粉飞扬,一旦被人吸入,轻则导致人的神经系统紊乱,重则会让人发疯颠狂。更有人会产生幻觉,悲观厌世。因为花期只有短短一星期,如果不是靠得特别近又难以吸入大量花粉,所以并未引起人们的注意。而刘涛自从意外从书中了解了花的特性,就在心里打起了算盘。
张大行年年都去自家墓园写生,但每次都离得远,所以偶尔吸入少量花粉,只是变得怪异疯颠。而就在今年墓园花开第一天,刘涛设计将他引进花丛,自己屏住呼吸,却让张大行将花粉吸了个够。走出墓园,张大行径自迎着车流走了过去。
推断王东明可能掌握了他骗保的某些证据,刘涛又用短信约出王东明,其过程与害死张大行是同一伎俩。王东明看到的骷髅不过是幻觉。就在王东明出车祸之后,刘涛见目的达到,回去与父亲商量如何分割保险赔偿金时,两人发生了分歧。父亲要把所有的保险赔款都用来挽救自己名下没什么希望的公司。虽然当初的六万美金是父亲提供,但刘涛并不认为父亲有决定权,他想用这笔钱好好享受人生。所以,他采来大束的墓园之花插进花瓶,他的本意是想让继父神经失常,于是将他关进家里。但令他吃惊的是,一夜之后,父亲竟然悬梁自尽。他慌了手脚,不得不临时伪造遗书,又找来一个人冒充父亲的堂妹,造了假的身份证。
案情真相大白。经有关方面认定后,张家堂里的那片墓园之花被悉数铲尽。有人说,铲除墓园之花的那天,许多人听到诡异的叫声,那些花的一张张小嘴全部张开,仿佛要最后贪婪地吸取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