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子里的杀人案

时间:2016-02-29 10:24:02 

王坤媳妇被杀了

母亲喉咙里敲响的一通破锣,惊醒了我和大哥、二哥的睡梦,也惹得满院子甚至满村子的鸡鸭鹅狗一片抗议。

栖息在屋檐、枝头的鸟雀扑棱棱逃向高空——

连老天也慢悠悠地张开了厚重的眼皮,吐出一轮红鲜鲜的日头。

“妈呀!可不好啦!王坤媳妇被杀、杀死啦!王坤媳妇、被杀死在屋门口啦!”妈这喊声震得窗户纸发颤,房梁上都掉下一块土渣子。

爷爷奶奶几乎同时开口问道:“真的,你咋知道的?可别扒瞎!”

“这不,刚才我过去借咸盐,一拉门,我的妈呀,我都吓堆缩了,强爬回来,我这裤子都湿了……”

这时,我们一家人才发现,妈妈已经尿湿了裤子,两只手掌还沾满了泥,两条裤腿上也同样沾满了泥土。

奶奶当时就吓堆缩了。

爷爷趿拉一双布鞋,带着我们哥儿几个迅速跑向西院的王坤家。

昨天傍黑还响晴的天儿,夜晚不知啥时候下了一场蔫巴雨,地面湿乎乎、滑溜溜的。我刚一出门,就摔了个狗吃屎。手掌上、衣服上也和妈妈一样,沾上一些泥土。

此时,王坤家的屋门已敞开了,可能是妈妈刚才拉开的,仓皇之中没有关上。

我战战兢兢地把脑袋伸向屋门,也不知是大哥还是二哥,在后面猛力一挤,一下子把我挤进屋子里。吓得我慌忙闭紧双眼,两只手本能地抱住脑袋,死死地抱着,仿佛在等待一个硕大的炮竹立即炸响。

大哥二哥两个坏蛋,把我挤进屋里,他们却倚在门框上,像两只猫,朝屋里探头探脑的。直到爷爷?喽气喘赶到时,我的胆子才大一些。

我把两只手从眼睛上移开,“妈呀”地大叫一声,身子猛然一抖,一股尿液没憋住流了出来。

王坤媳妇满身白光光一片,又肥又大的身板子只穿一条裤衩,就斜倚在我脚下的墙角里,离屋门最多两尺的距离。她两手拄地,脑袋低垂,如果不是胸口上插着一把剪刀,还流了一摊黑紫色的淤血,别人真会以为她是疲劳过度睡着了。

这把剪刀也被淤血染成了黑紫色,手柄上缠裹的红布告诉我,它是王坤自己家的,是死者平日里经常使用的。就在几天前,准确说是在四天前,我还看见死者使用过它。

爷爷仔细瞅了拴在门拉手上的麻绳,自言自语说,门绳还好好的呢,这行凶的人咋进的屋呢?

那时,家家户户都习惯在门拉手上用麻绳拴上一个套儿,在对应处的门框上钉一根铁钉,晚上睡觉时随手一挂。一些人家懒得挂或者忘记挂也是常有的事。

爷爷又咦了一声,死盯着我们嚷叫:“大黑不见了,咋不见了大黑?”好像大黑被我们哥几个藏匿了。

爷爷说到的大黑,是王坤家养的一条四眼子黑狗,长得又高又大,非常凶猛,不光管自家院里的事,就连我家院子里来了生人,来了别人家的猪鸡鹅狗,它都会发疯般冲过来,把外来者驱赶得逃之夭夭。为此它很讨我们家人喜欢,常喂它一些食物,只是没有什么好食物,因为人都吃不到什么好食物。

爷爷像猛然想到什么,叫了一声大哥的名字。由于叫得突然,我看见大哥身子冷不丁一抖,两条腿都有些发颤。

大哥名字叫春光,十五六岁的年纪,个头差不多要撵上爷爷了,体格也很壮实,就是不太爱说话,可心眼儿蛮多的。爷爷奶奶常说他有一颗老猪腰子,形容他很有心计。

爷爷交代大哥春光说:“你腿快,赶紧跑,到大队去报告。能说明白不?”

大哥唉唉两声,撒腿就往门外跑。二哥春来说了一句“我也去”,没等爷爷出声,就跟着大哥噔噔跑出去了。

我说:“我也去!”却被爷爷一把拉住说:“你小尕豆子,笨手拉脚跟头把式的,跑不过他们,倒耽误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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