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谎师(75)

时间:2016-03-01 17:20:26 

“把你的个人简历讲一下?”

“1997年到2001年,在中国公安大学求学,2001年到2004年取得心理学硕士研究生学位.2004年秋进入市公安局刑警大队。”

“你身上有没有伤?”

“没有。”

“有没有什么病史?”

“没有。”

“你要在一个星期之内把墙上的监规背熟,在监室里要遵守好监规和行为规范,不要和人吵架打架,晚上值班要站立,不允许打瞌睡,不允许干值班以外的任何事情,要好好参加生产劳动,有什么事情及时向民警报告,知道吗?”

“我知道。”

我扫了一下眼前的室友,确定没有包小明和陈志。要是他两个人和我一个监室的话,我可能要吃点苦头。

室内所谓的床是大通铺,所有的犯人个挨个。和我隔壁的是长着小胡子的中年人,也就是屋里年纪最大的那个,长得尖嘴猴腮的。也许人的感觉是相通的,我对他看不顺眼,他看我也不顺眼,从我进来后,他常盯着我看,像看一个怪人。第二天晚上熄灯以后,我还是睡不着,侧身背对着小胡子想事儿。一切都像演戏一样,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地就进了看守所?小胡子也没睡着,突然大声地问我:“你不是公安局里搞测谎的警官吗?”我才想起怪不得感觉对他也有点眼熟,一定是我测过谎的犯人因为一件案子又进来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我紧抱着头蹲在地上,努力地保护着自己的要害。拳头和大脚像盖章一样落在我的身上,留下一道道的印子。犯人对警察的恨是发自内心的。

我跪在地上,想起来一下,几个人的脚马上跟了过来。我的眼肿得像桃子一样,只有一道缝可以让我看到外面的世界。一个人说:“你起来!”我说:“我起来可以,你们不能再动手了。”那人说:“算你有种,已经过完堂了。”我说:“谢谢这位哥,你说话可要算数。”那人说:“这里我说了就算。”我知道这个人是牢头,听声音不是胡子。

有个人对我说:“你真是条子。”我说:“我真的是警察,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你是怎么进来的?”我说:“杀人。”“警察也杀人?”“警察也是人,当然能杀人。”我的表白帮助了我,在号里,杀人犯是最有种的,杀人犯的命是挂在裤腰上的,一般人不会和一个杀人犯过不去。

他们之所以第一天没打我,是因为知道第二天管教要找我谈话。

成方发现了我的异样,知道我一定是被人整了。

成方问明了情况后,和两个干警过来了,都提着警棍,把小胡子提出了监室。刚出了监室门,成方上去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棍。当着监室在押人员的面,警棍雨点般地砸来,小胡子大叫着躲闪,却一点不敢还手,他知道要是还手的话,就是袭警,自己的刑期至少会加上一年。各个监室的人争先恐后向走廊里张望,成方虽然只打了他一个,但这招明显是杀鸡给猴看:我虽然被拘,但还是警察眼里的警察。

成方似乎还不放心,将小胡子调了监室,新调过来一个人。这个人一脸的霸气,一看就是个人物。成方有意无意地对他指了我一下,这家伙看了我一眼,似乎知道了自己的使命。他是个已决重刑犯,脚上戴了脚镣,在看守所里,只有三大刑(死刑、死缓、无期)的人才可能“享受”这种待遇。有他在,不会再有人打我的主意。当然,如果我被判了,也会带上这玩意儿。

“叫我老黑吧。”老黑一屁股坐到了监室的一铺。一铺也就是最靠近监室门和窗的地方,是全监室的头儿才能享有的铺位。

老黑说:“这地方太不舒服了。”他冲坐在二铺的“眼镜男”吼了声:“滚开!”“眼镜”一声不敢吭地“滚”了。

老黑对我说:“你睡二铺。”我赶紧过来。

老黑装作和我很熟的样子,和我有说有笑。这意味着,我在监室里已经不可能再受到别人的欺辱。

在看守所里待着可不是闲着,要干活。进了这里,就是一个廉价的劳动力。

我们的任务是剥蒜,上午剥蒜,下午也剥蒜,我才剥了一天,浑身就一股蒜味。我以前最讨厌蒜味了,现在竟然天天和蒜打交道。

老黑在干活时竟然偷吃蒜,一瓣蒜放到嘴里,嚼得咯吱咯吱的。这让很多人意外,再馋的人偷吃东西也不会吃这种玩意儿。

老黑喷着满嘴的蒜气,对我说:“你也吃一头。”我摇摇头说:“享不了这福。”

老黑打了我一拳:“能杀人的人还怕一头蒜,给我吃了。”

我强忍着吃了一头,不一会儿头上就冒出了汗,胃里更是如火熏蒸。

午饭的时间,饭送上来之后,全屋的人都看着老黑,让他挑第一份。老黑对我说:“你先来。”我稍微客气了一把。老黑说:“你他娘的卖什么斯文。这地方斯文就是个屁。”我也不客气了,先挑了一份最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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