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知县听罢三人的申诉,又问孙海:“你说张、李二人在大门与你厮打叫骂是真?”孙海点头称是。于是柳知县暗忖,如果是强奸,肯定不敢在大门外和主人厮打,也不敢在街上叫骂。张、李二人敢于如此有恃无恐,看来确实是和孙海纵妻通奸有关。而这二光棍贪色好淫,与人通奸,也着实可恶。柳知县想到这里,竟也不再提讯孙海妻及邻里,当堂判处三人各打五十大板,关入监牢等待复审。又派遣差役去捉拿孙海妻,要将她卖为官奴。孙海妻闻讯后,悲愤交加,当即收拾衣物,离家外逃。
一年后,刑部给事中邹元标巡察广东地方。一日路过河源县境内,忽听轿前一阵骚动,还有女子喊冤的叫声传入耳中。邹元标急令停轿,下轿一看,只见一衣衫褴褛女子正跪在轿前喊冤。邹元标问:“大胆女子,你有何冤屈,竟敢私拦我的乘轿。”妇人见老爷下轿,顿时泪如泉涌,哭诉道:“民女本是河源县人氏,一年前险遭二恶棍强暴,多亏丈夫及时解救。孰知那二恶棍反告我夫诈骗钱财,纵妻卖奸。本县知县也听信那恶棍之言,竟将我夫关押入监,又要将我卖为官奴。民女万般无奈,只得只身外逃。今遇老爷巡察河源,民女伸冤心切,故斗胆拦轿,万望老爷明镜高悬,洗刷我夫与我的冤屈,除掉那两条恶棍。”
邹元标见该女子面容憔悴,形状悲惨,又听其言词情真,心中已生出恻隐之心,就将她带入衙门,细细问姓名年龄、父母姓名及房中床榻被褥等物。妇人一一答来,邹元标一一记在心里,问毕就令人将她安置在后堂。接着邹元标往河源县衙发出公文,要求送来卷宗和案犯,重审此案。柳知县见刑部给事中过问此案,不敢怠慢,急忙差人将孙海等三人押往邹公处。
三人在狱中已关押一年,今日听说刑部来的大人要审此案,便各怀心事,揣测不已。
孙海想,此案柳知县已定我纵妻卖奸罪,一年来妻子也杳无音信,生死未卜,纵是刑部大人来审,怕也难以翻案了。可恨这两条恶棍,我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不会饶过你们!另一边,张逸和李陶则是喜不自禁,以为刑部大人今日来河源要定此案,治孙海之罪。谢天谢地,这漫长的牢狱之苦总算到头了,今后又能和从前一样,随心所欲地过日子了。
三人来到堂上,却见已有一女子跪在那里,正不知是何人,只见那女子回转头来。
三人见后大吃一惊,原来她正是失踪已经一年的孙海之妻。孙海和妻子四目相对,悲喜交集,不知此次相见是福还是祸。张逸和李陶一见孙妻,刚才的欢喜瞬间烟消云散,心中不由地慌张起来,不知今日是凶多吉少还是吉多凶少。
正想着,只听邹公发问道:“张逸、张陶,你二人状告孙海纵妻卖娼,诈骗丝银,可是实话?”二人听邹公如此问,已知他对此案有所怀疑,但又不肯就此招供,忙发誓道:“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谎言,愿遭天打五雷轰。”邹公听后也不露声色,又问:“既然孙海妻和你等通奸有日,你等可知其姓甚名谁,年龄几何,父母是谁?”二人一听,顿时面面相觑,张口结舌,知大事不妙,头上立即冒出豆大的汗珠。邹公又紧逼一句:“其房中床榻被褥等用物,你等若能一一说出,便可证明你等所言属实,否则将严惩不贷!”二人那里说得出来,可又觉得这是最后的一线希望,便胡诌一通,说床榻如何,被褥怎样……,话音未落,只听邹公大喝一声:“大胆恶棍,明明是你二人光天化日之下企图强奸良家妇女,为何反诬他人纵奸诈银?若再敢狡辩,看本官断你等罪上加罪!”二人知事情彻底败露,只得将实情一一招出。孙海见邹公审出真相,真是喜出望外。柳知县在一旁则冷汗不断,知道自己错判此案,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果然,邹公当堂宣判:张逸、李陶企图强奸孙妻,未遂又诬赖孙海诈银纵奸,各加打二十,依律判处死刑。孙海无罪开释。孙妻守贞志坚,拒不从奸,其志可嘉,赏白绸一匹以表彰其洁白。柳知县身为河源县父母官,审案却偏听偏信,欲卖贞妇为官奴,实属不能明断,罚其俸禄三月,以示惩戒。宣判完毕,张逸、李陶当时瘫软如泥,孙海夫妇则连连叩头谢恩,感激邹公明辨冤情,使夫妻双双雪冤团圆。柳知县则低头无语,懊恼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