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寒是凛冽的酒(2)

时间:2015-08-17 08:35:47 

那条路现在完全繁华了起来,一点当年的影子都找不到。当年那条路的样子我也不记得了,因为,要么是在黎明之前跑过,要么是挽着母亲时经过。挽着母亲的时候,我的心就像她的脚一样疼,哪里会注意到周围。

当年住过的小屋,我却记得清清楚楚,记得电饭锅里的锅巴香,记得书桌被热锅底烫过的油漆味,还有后窗飘来的厕所的味道。

家里就两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电灯,一口锅,最高级的电器是我学英语不得不用的复读机,那也是我们全家的娱乐工具,一家人吃完饭总要围着它唱歌录音。父亲有时候出差,两三个月都不能回家,想他的时候我就抱着复读机听他的歌声。有一回我半夜在外面的厕所里听,母亲穿好大衣跑了出去,以为是父亲回来了,却发现我抱着复读机从厕所里出来,她骂我神经病。

还有一次我踩翻了晾在电饭锅里的开水,烫了一脚的泡,哇哇地哭,母亲抱着我也一个劲儿地哭,心肝宝贝地喊。那么大的北京,好像就我们这一对母子,母亲哭喊着:“真对不起,对不起,好好的干吗到北京受这份罪呢?要是在老家,哪里会这样。”那倒是真的,我们用电饭锅煮开水,不就是为了省下一个热得快的钱么?

但忧患就是如此,会让相亲相爱的人抱得更紧。父亲在日后与我散步时曾对我说,那时他与母亲比新婚时还要恩爱。有太多的夜晚,他们都会愁到失眠,但是可以相依为命。

可我毕竟年少,对于当时的贫穷并没有太多的感受,很多时候都是嬉笑着就过去了。比如我没有钱买第二套校服,我却需要每天都穿它,没办法的时候就在锅里炒衣服——校服洗过放到锅里去炒干。我很擅长这种技艺,我可以告诉你如何不把衣服炒皱,如何不把拉链炒化。

后来才知道,原来不止我一个人炒过衣服,我表弟被大舅、舅妈带到上海打工的时候也炒过衣服。当时大冬天的,弟弟掉到泥沟里,舅妈只好把弟弟脱得光光的,裹在被子里,一整天都在洗衣服炒衣服。

去年大舅还专程到上海把他们当年租过的小房子拍下来,那样的一个窝棚,大舅却看得深情脉脉,感慨万千。

我小舅也闯过上海滩,他睡了半年的水泥地,冬天就是盖着报纸睡。当初大舅跑到上海去看小舅的时候,两个人抱头痛哭,可他们就是不回去,混不出个样子就是不回去。

好在后来大家都富裕了。

前几年,有一部电视剧热播,叫《温州一家人》,播出之时,很多店面都到点打烊收看。

那是只有苦过、拼过的人才知道的滋味。温州人是富了,可有哪一个不是从赤贫闯出来的?中国人富了,可有几个人30年前手上有祖产,有几个可以号称是世家?不都是从零开始的?

但真正的财富,也许不是后来的富有,而是当年的贫寒;不是后来的安乐,而是当年的忧患;不是那些小家子气的冷暖自知,而是破釜沉舟的卧薪尝胆、咽辛啖苦。

贫寒像凛冽的酒,喝过才敢提着虎拳,往世上走。

(海棠无香摘自壹心理网,刘程民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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