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的一天,我们正在他的小屋对面干活,一辆破破烂烂的汽车停在我身边,门一开,下来几个利利索索的年轻人。其中领头的梳个马尾辫,当然是男的。我想定是普莱斯顿的自由派朋友了,谁知马尾辫向我走来,掏出皮夹伸到我面前,皮夹上是一枚亮闪闪的大警徽,他同时自报家门:“我是警察。”他一定很奇怪,我一点没受到惊吓,反而一脸惊喜。我确实喜形于色:电影中的镜头在眼前真实发生!他问普莱斯顿住在哪里,我想,这哪是我能瞒得住的事情,就一伸手把他给出卖了。
他们敲敲门进去了。再出来,个个两手不空。谜底揭晓,原来,普莱斯顿在小屋里养盆景,种的不是五针松、六月雪,而是大麻。便衣警察人赃俱获,大麻、专用的紫外线灯等,都被警察装上车去。向警察告密的,恰是普莱斯顿的一个小兄弟。普莱斯顿却留了下来,他一脸丧气,把自己关进小屋,久久没有出来。数日后,普莱斯顿渐渐缓过来,走出小屋和我们聊天,对警察如此侵犯百姓自由煞是气愤。我们那天才知道,私种大麻在我们这个州最高可以被判十年。
马尾辫后来又来过一次,在小屋和普莱斯顿长谈,内容不详。结果是相当合情合理:看在普莱斯顿是初犯,关键是他种的数量少,只是自用而不是销售,所以没有起诉他。只是要求他写一本种大麻的指导手册,给警察破案作为参考。没想到,普莱斯顿的写作才华最后落到这样的实处。
普莱斯顿从此一蹶不振。终于,有一天,来了一辆相当好的汽车,两个白发苍苍一脸慈祥的老人走下车来。这是我们第一次看到普莱斯顿的父母。老人很有风度,穿着保守,看得出是好人家。他们来接儿子。原来普莱斯顿付不起房租,卖了车,剩下的全部家当都塞进爸爸妈妈的那辆小车。儿子走投无路时,父母永远是最后的避风港。
老人向我们道谢,我们向他们全家告别。那是很奇怪的场景:一辆好车,一车杂物,两个老派老人,一个自由派儿子,最后跳上去的,是我们的“中国老乡”——那条大草狗。
汽车摇摇晃晃驶下陡峭的山坡,又摇摇晃晃爬上另一个坡去,如同我们的人生。看着越来越小的汽车,“祝你好运”是每个人在这一时刻都会想到的一句话。我想,除了运气,普莱斯顿或许还需要一点别的什么。
(余 娟摘自《时文博览》2014年第9期,李晓林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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