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真的是好久不见了!记得我上一次在《花火》上过稿,还是两年前的事了。好在我自己没忘,除了编辑以外,我还有个身份是作者。这篇文章希望你喜欢,阅后如果有什么想与我分享的,欢迎来新浪微博@花火爱丽丝。
高中时,我有个朋友家里特别穷,因为家里有个傻子姐姐,所以初三毕业后她就辍学了,去别人家当了家政服务人员,想要为家里分担压力。但是半年后,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人生不该就这样走下去,难道她就要这样做一辈子的家政服务吗?
所以,不管多艰难,她又从头来读了。后来,她考上了大学,现在做了一家保险公司的业务经理。我一直在想,不管她现在的人生有多顺利,在别人家做家政的那段时光一定是她最困难也最迷茫的时刻,但是好在她走出来了。我喜欢这样的女生,于是写了这样一篇文章,希望可以温暖同在困惑中的你。
1.初遇
“翻译啊!”
当我第一次得知他的职业时,内心是吓了一跳的。我问:“是要经常出国的那种吗?新闻里经常见到的,跟在领导人身后的那种?”
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自己当时真是无知啊!
“没有那么夸张呢!”他笑着,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我现在还是大学生呢,兼职给外企做做翻译而已,以后还不知道呢。”
“哦!”我低下头,继续拿抹布擦桌上的灰尘,“还是好厉害的样子哦!”
他笑了笑,没再说话,转身去翻书架上的书去了。
他虽然谦虚,我却总爱在心里“翻译官”“翻译官”地叫他,偶尔和乡下的那些姐妹们写信,也喜欢拿他来炫耀:“知道吗?我现在认识了一个翻译官哦!”
他的书房里有一个很大的书架,整整一面墙那么大,上面大多是一些外文书,我看不懂。也有一些小白言情书,是他给他女朋友买的,有时候他会笑着翻出一本,冲我说:“你们女孩子就喜欢看这些虚幻的东西!”
他说,“你们女孩子”,这句话我听着心里很欢喜,因为听起来感觉我和她女朋友仿佛站在了一个位置上,差不多的样子。
但大多数的时候是我一个人在家,我面对着空荡荡的房子,无聊时也会翻看他为他女友准备的那些小说,边翻边对着他那个大书架叹息:“唉,有钱人真是浪费啊!这么大的空房子就只用来放书了!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呢?既不能吃,也不能穿!”
那年,我十七岁,刚辍学。对,就快要高考的时候,我辍学了。
因为爸爸帮镇上一户人家盖房子的时候,忽然被梁上掉下来的砖块砸到了脊椎,需要很多钱做手术。“要快点做手术,不然这辈子就瘫痪了,人都废了!”他被抬到市医院的时候,那个主治医生一拍病历,很大声地冲我们这些家属吼着,很吓人的样子!
没办法,人命最重要,全家人立马紧急筹钱,远方的一个我都不知道喊什么的亲戚过来了,顺便帮我介绍了一个家政服务的活儿。据说需要家政服务的那家人,七拐八拐的,也能和我家扯上一点亲戚关系。
“你这么小,这么瘦,如果不是我介绍,都没人家肯收呢!好在带点亲戚关系,对方就不嫌什么了,图个放心!”给我介绍活儿的那个亲戚是个肥胖的中年妇女,满头鬈发,扯着嗓门说话的样子有点像《功夫》里面的包租婆。她拍拍我的肩膀,叹了一句:“那家的孩子,你还得喊哥哥呢!”
所以,从初识时起,我们的身份就是有些微妙的,往亲近了说,彼此还算是亲戚,但实际上,他是主,我是仆。
“这么小就没上学了啊?!”这是我进入他家,他看到我时说的第一句话。
“嗯。”我有点羞涩,躲在介绍人的身后,怯生生地露出半张脸。
“还是要多读点书啊!”后来,有时候他在家,站在书架前翻书时,总喜欢对我说这样一句话。
“或者,复读也可以,还是要读个大学的好。”他殷切地叮嘱道。
“哦。”每次我都是这样点点头,应付性地回答一声,毕竟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2.逆变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女朋友,内心是有些吃惊的。
怎么说呢?我感觉那个女孩,和他,真不配!
我下楼买菜的时候,在他家小区楼下院子里,迎面遇到他和那个俏丽女孩边笑边说着走过来。那是很漂亮的一个女孩,画了很浓的妆,穿着短裙和高跟鞋的,打扮得很妖冶,所以显得过分浓艳了一些。“翻译官”还是一贯衬衣西裤的端正打扮,两个人走在一起,总有一种小太妹诱拐了三好学生的即视感。
看到我时,“翻译官”略微有点不好意思,有点害羞地冲我笑笑,道:“我女朋友。”
“这是你家保姆?就是你说的那个老爹被砖砸了脑袋的那个?”“翻译官”转头正准备介绍我的时候,他女朋友指着我的菜篮子,咋咋呼呼的一顿抢白了过去。
“呃,也是我亲戚啦,算是我小妹。”“翻译官”是个非常顾及他人感受的人,忙捏捏她的手,给我打圆场。
好在我也不计较这些,和他们分开后就去买菜了。
那天的晚餐,她自然是在“翻译官”家吃的。因为来了客,我一个人忙不过来,“翻译官”的妈妈也跟着在厨房连轴转了半天。但是那天“翻译官”送女朋友回家后,他父母却和他大吵了一架!
“翻译官”的家境很好,父亲是当地有名的地产商。而这个女孩不仅学历低而且从小父母就离婚了,再加上她父母还都像踢皮球一样不想养她,每个月给个小几千块钱的生活费,她就这样在姥姥家被养大了。去年她姥姥又去世了,所以她现在虽然父母还是会给她生活费,但一个人住在姥姥家,就像个无人看管的野孩子似的。
所以,“翻译官”的父母对这个女孩子非常不满,因为从各方面条件来说,他们都觉得她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儿媳标准。
“什么?大专学历?这样的女孩你是怎么认识的?还结婚?你当结婚是儿戏吗?”
“你看她吃饭还跷着个二郎腿!什么样的家庭才能教出这样的女孩子?”
“不行不行!我坚决反对!你趁早和这个姑娘断了!”
这话,我听着,虽然知道“翻译官”父母是为了他好,却还是觉得有点刺耳。
起初“翻译官”还耐心地和父母解释着:
“人家读的那是卫校!”
“她很善良!”
“她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
后来,“翻译官”终于发了火,抓起西装外套,气冲冲地摔门而去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翻译官”如此失态的样子,印象中他一直都是文质彬彬,一副泰山崩于顶而色不变的模样。我不禁有些愣怔,而“翻译官”的父亲更是受不了自己一直逆来顺受的孝顺子忽然这么叛逆,气得在家里直跺脚。
3.孩子
在那之后,大概一个多月吧,“翻译官”都没有回家。
他妈妈有一天终于服软了,拉着我到她身旁:“夜深,你和小湛平时走得近,你去他学校,偷偷帮阿姨打探打探他和那个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次日,早早地,我就在“翻译官”寝室楼下等着了。
我连续等了几日,他们寝室管理员好奇了,问我到底来干吗,我就顺便问他认不认识法语系的江湛,住哪间寝室。
没想到“翻译官”在学校里这么有名,我一提到他的名字,管理员就嚷嚷了起来:“他啊,高高瘦瘦,还挺帅的那小子吗?就是那个经常代表学校出去参加外事会议的那个?很牛呢,那小子!”
我这才知道,“翻译官”已经不住寝室很久了。好在我辗转找到了他之前的室友,知道他早就搬到了他家在市里的另一处房子。
那也是一处高档公寓,19楼。我好不容易上去,没想到他住的那间公寓居然房门大开,我刚到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大力摔东西和女人歇斯底里哭叫的声音,一个碗还从屋里飞到了我脚边。他们在吵架,这个念头从我脑中一闪而过后,我忽然有点心慌,转身跑掉了。
那之后,为了多打探一点他们的日常,我时不时会跑到他们小区附近溜达,直到有一天,他女朋友忽然转过身来,厉声问我:“你跟着我干吗?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盯你几天了!”
“我……”我当场被捉住,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哦,你就是江湛他们家保姆!”她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喜欢江湛?”
我更是慌了,连忙摇头否认。
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说:“那你帮我一个忙。”
“婉婉,嫁给我吧?”
没想到我人生中第一次被求婚居然是在这样的状态下。我背对着翻译官,穿着苏婉的家居服,戴着她的家居帽,坐在他们家书房里,翻着她的医学书,装成做笔记的样子,拿笔的手却在瑟瑟发抖。
“你就穿着我的衣服在书房待一晚上,江湛不会发现的。我和他说过了,这几天我备考临床医学,要彻夜背书,所以他不会来打扰我的!”苏婉要求我帮忙的时候,是这样保证的。
“我今晚真的有事不能回家,如果告诉江湛,我们俩又会吵架的!”苏婉求人的时候,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很是楚楚可怜,连我都有些心软,也难怪“翻译官”会喜欢她了。
可我没想到,“翻译官”回家后,会想到在这个时候向苏婉求婚!
“婉婉,我知道因为我父母的事,你受了委屈,我也知道你很不愿意读书,但你考到执业助理医师证后,我就能托人给你找个好点的医院上班了,你有了正式工作之后,我想我父母就不会再苛求我们了!”“翻译官”在我身后深情款款地表述着对苏婉的心意时,我却吓得动也不敢动……
“婉婉,那个我和你说过的,和导师去法国做外事会议的口译员名额终于定下来了,是我,所以我今天很开心,想趁此机会和你求婚,你愿意吗?”
“……”我还是一句话也不敢说。等了很久,“翻译官”觉得不对劲,于是站起身来忽然扳过我的身体……
“这是怎么回事?”看到我的脸后,“翻译官”呆住了!
“我……”我吞吞吐吐的,不知道怎样可以一下子和他说清楚。
许是苏婉经常闹这样不靠谱的事儿,见这情况他也明白了七八分,气愤地摔了手中的花,转身给苏婉打电话:“婉婉,我不是和你说了今晚有很重要的事吗?”
“为了和小姐妹在网吧打游戏,你就彻夜不归,还撒那么大的谎!你知不知道你后天就要考试了?!”“翻译官”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了,“你什么时候能为我们的事上一点点心?苏婉,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挂了电话,“翻译官”和我大眼对小眼,我仍是大气也不敢出,呆呆地看着他。他终于忍不住冲我吼道:“她就是个孩子,她不听话,你也跟着她瞎闹?”
那是“翻译官”第一次对我发这么大的火,我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反复咀嚼着他的那句话,他说苏婉是个孩子,可是她明明比我大四岁!
那晚,我是在他们的客房睡的。苏婉还是一整晚都没有回来,无论“翻译官”有多生气,她先想到的仍是要玩得高兴,而不是安抚他,她的性子一向如此。
4.守护
我是从那件事后,下定决心,决定重新回去读书的。
因为我总会时不时想起“翻译官”的父母嫌弃苏婉学历低时说的那些话,以及他想要让苏婉更优秀,更容易和自己站在一起时所做的那些努力。
我想,假如有一天,我有了自己爱的人,我应该是不愿让他一人那么辛苦的。
正好那时爸爸的病经过休养,已无大碍,而且他也已经能慢慢做点杂事支持家用了,只是家里因此欠了一些外债而已。我拿到“翻译官”家支付的工资后,就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说了想要复读的事情,妈妈对此很是支持。
就这样,我离开了“翻译官”家,那年,我十八岁。
次年,我考“翻译官”就读的大学,落榜。
又一年,我终于考上了“翻译官”就读的大学,成为他的学妹,我自然是开心的。
那时候,“翻译官”已经考上了本院的研究生,但是因为兼职的外事活动比较多,总是国内国外地跑,所以逗留在学校的时间很短。
我也是入校好几个月,一次系里做优秀口译员演讲比赛,他专程从国外飞回来参加,这才第一次见到他。
几年未见,他依然那么优秀,西装革履地站在台上,比以前显得更加成熟了一些。他做的是全法语演讲,演讲时他的声音和平时相比,少了几分温柔,多了几分稳重和魄力,越发有味道。我坐在台下,看着台上仿佛发着光的他,越发像个铁杆小粉丝那样,沉迷了进去。
比赛结束后,我去找了“翻译官”,我站在他的身后,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喊道:“江湛哥哥。”
他看到我时愣了一下,声音有些迟疑和不确定:“夜深?”
“是我!”我脆生生地回答他。
这个场面,在考上大学之前,我曾经幻想过很多遍。我幻想自己长大成人,打扮得成熟美丽,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他果然很惊喜,连连赞叹我变漂亮了。而后我们相约到学校附近的咖啡馆小坐,闲聊中我才知道,他和苏婉已经分手了。
他为了和苏婉在一起,做了很多努力,终于安顿好了苏婉的工作,也终于说服父母接受苏婉。为了这段感情,他努力地改变着自己,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他永远也无法改变苏婉的性格。苏婉在和他父母相处几次后,终于还是闹了矛盾。而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一旦有了矛盾,那么导火索和更大的裂缝的出现也只是时间问题。
“是她要求离开我的,她说我的家庭太压抑,父母太刻板,太约束她,她受不了。”他说起苏婉时还是有些伤感,“她是个向往自由的人,或许我,不适合她。是我没能带给她想要的。是我对不住她,夜深。”
他说着说着,情绪低落了下来,搅拌着咖啡的勺子停了下来,转头望向了窗外,目光悠远而忧伤。我望着他英俊的侧脸,觉得有些心疼,一个大胆的念头忽然从我的脑海里冒了出来:我想要和“翻译官”在一起。
是的,我想守护他。如果他守护不了自己所爱的人,那就让我来守护他好了。
我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着。
5.预感
因为心里有了接近“翻译官”的想法,所以那段时间,一有机会我就会想办法和“翻译官”联系,比如,没事发发短信,嘘寒问暖什么的。他经常会赶早班机,为了让他不误机,我经常半夜两三点起来打电话提醒他,比他家闹钟还准时,以至于他后来总开玩笑叫我“闹钟”。
我会陪他去自习室学习,顺便哀求他帮我补习功课;我会陪他打篮球,帮他看衣服,递水;他总是很忙很忙,所以总是我去看他的时候多一些。因为他快毕业了,要考虑就业的问题,他父亲想让他去法国留学,作为一个语言从业者,能去国外留学对学术研究无疑是一种跳跃性的帮助。但是他想在外资企业开拓自己的事业。
那段时间,一个女孩子能想到的对一个男孩子好的方式,我都用在了他身上。
他是个聪明人,有一天他问我:“如果我去法国留学,你会伤心吗?”
“去法国留学贵吗?有公费留学的项目吗?”我犹豫了一下,回答他,“如果可以……我想很努力很努力地考到你身边,追随你,就像现在考到有你的大学一样。”
“江湛哥哥,你自有你的前程,不用管我。”顿了一下,我又说,说得郑重其事,仿佛在说某种誓言。
他显然被我这个的回答震住了,半天不说话,情绪也被我渲染得凝重了起来,恍惚中,我甚至仿佛看到了他眼中有些许泪光闪烁。
半晌后,他开口,摸了摸我的头,叹道:“真是个小孩子!”
那次聊天之后,我们的关系不知不觉近了一些,他也会主动约我了。他发现我和他有很多共同的兴趣爱好,很是惊奇。比如,我们都喜欢看外国原声电影,喜欢看法国作家罗曼·罗兰的原版书籍,喜欢旅游,以及收藏各地瓷器。
我们也会经常聊起以前,我在他家做家政的那段时光,他总是会摸摸我的头,感叹道:“没想到啊,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现在居然蜕变得这么优秀了!”
那是因为你啊!我默默地在心里说,因为我希望像一个发光体一样站在同为发光体的你的身旁,而不是像只要站在你身边就会吞噬你光芒的黑洞那样,拖你进入无边的黑暗。
因为我喜欢坐船,我们还忙里偷闲去了一次武汉。“翻译官”带我坐过江轮渡,他说这是他到武汉最喜欢来的地方,因为看这江水浩渺,便会觉得一切烦恼都是那么微不足道。他还说,他曾和两个女孩子来过这里,一个是苏婉,一个是我。
“和苏婉一起来的时候吵了架。”“翻译官”说着自嘲地笑了笑,“那也是一个冬天,她嫌江风太冷了。”说着他拉住了我的手。
因为江风太冷,我的手早已被冻得冰凉,他的手却是温暖的,暖得我整个心里都溢满了幸福。真好啊,我终于和少女时期最喜欢的人在一起了!真好啊,他正好是这样美好的一个人。
下轮渡的时候人潮拥挤,忽然,一个阿姨拍了一下“翻译官”的肩膀,和他打招呼:“啊,这不是小湛吗?”
“啊啊,秦阿姨啊!”“翻译官”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是武汉的一位亲戚,忙喊道。
“这是,你女朋友吗?”这时已经下了轮渡,那位阿姨看到翻译官很是高兴,热情地和他寒暄了起来。
“呃,是的。”那是“翻译官”第一次承认我们的关系,而且是在外人面前,我着实愣了一下。
“啊,这不会是夜深吧!”那位阿姨好奇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惊异地叫了起来,“没想到啊,现在变成大姑娘了!”
在她喊我名字的那一刻,我才想起她是谁,她就是当初介绍我到“翻译官”家做家政的阿姨,胖还是当初那样胖,只是她剪了那头包租婆似的鬈发,我一下子没认出来。
我只好面上笑着和她打招呼,心里却隐约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6.喝茶
果然没过多久,我便接到了“翻译官”妈妈的电话,她约我喝茶。
当时“翻译官”正在德国出差,我不方便将他妈妈联系我的事告诉她,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赴约。毕竟有些事,早晚也得面对。
只是我没想到,江母还带了一个女孩一起来。那是一个高挑漂亮的女孩,有着一头乌黑的长直发,看上去很是贤淑文静。
“夜深,好久不见了,听说你考上小湛就读的那所学校了。”一见面,江母就毫不客气地直接挑明来意,“你是江湛的妹妹,你们兄妹俩一直感情好,今天阿姨就是想让你看看,这是我想要给江湛介绍的对象,今年刚从斯坦福大学毕业,父母也都是高官,你觉得怎么样?有空多帮阿姨在小湛面前说说好话啊!”
“阿姨,也许江湛还没告诉你。”我想了一下,还是开口了,“他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就是我。”
“你!”江母可能也没想到一向温和的我居然会这么不给她面子,让她下不来台,顿时气极语塞。
旁边的千金不干了,气愤地站了起来,质问江母:“阿姨,这是怎么回事?”
因着有外人,江母也不愿把事情闹大,不想和我多做纠缠,只得先起身,一边扯着那个千金小姐往外走,一边埋汰我:“别听这个小丫头片子胡说,她是江湛乡下的妹妹。就她那种身份还想进我江家的门?我家小湛不会看上他的!走,我们别跟这个疯丫头瞎扯了!”
回去之后,我还是打电话把这件事告诉了“翻译官”,他想了一下,说:“我们的事我会想办法。我妈妈前些时候被查出患有脑溢血,我们最好还是顺着她点好。”
对于这个答案,我自然是有些失望的。因为江母的反对,我其实是有点胡思乱想的,给“翻译官”打电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想寻找一些安慰和依靠。虽然“翻译官”的解释是万事都想要更加周全,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到之前他为了苏婉,一次次和家里抗争的过去。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翻译官”回来那天,我去接机,看到了苏婉。
是的,他们坐同一个航班从德国回来了。远远的,我就看到一个打扮艳丽的女孩抓着“翻译官”的胳膊,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恍惚中,我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到苏婉时的场景,那时也如这般,她明艳照人,他言笑晏晏。
我真没想到“翻译官”会在德国遇到苏婉,对此他的解释是,苏婉的男朋友正巧是他这次外事会谈服务的对象,双方一起吃饭时,对方带上了苏婉,两人因此相遇,正巧她也要回国,便一起定了航班。
我心里虽已思绪起伏,面上还是装作不露声色,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最近我回了一趟家,爸爸的身体不好,想将我们的事早点定下来。”
“翻译官”是把我挂在心上的,应该是回去就和他父母提到了我们的事。没过多久我就接到了她妈妈的辱骂电话:“姑娘,你不错啊,都知道用我家小湛来和我作对了!我当年真是眼瞎,怎么就让你这个白眼狼来我家?”
“阿姨,您不要激动,不然我们还是好好谈谈吧!”我想了想,强调道,“您一个人来,好好听听我的想法,好吗?”
我和江母约定了在一家酒店的房间里见面,因为比较私密,方便说话。去之前,我在寝室里仔细地给自己化了妆。镜子里的自己虽然不比苏婉美艳,但是相比于多年前在江家做保姆的小夜深,在形象气质上已非同一人了。
我记得那天我是哭着离开酒店的,我跪在江母面前哀求她,一点一滴地和她讲述这些年我为江湛做的那些努力。
“我和苏婉不同,阿姨您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江湛好,江湛和我在一起会幸福的,因为我会用尽全力让他幸福。”
我的这句话终于让江母动容了,她扶我起来,叹息了一句:“罢了,小湛喜欢就好,只要小湛幸福就好!”
出酒店的那刻,我的面颊上还挂着眼泪,我的心却越发坚定了。我告诉自己:我不是苏婉,我不会做江湛的消耗品。我会拿出自己全部的努力来捍卫这段感情,让它不受任何外界的干扰。我要让他感受到,在这场爱情里,他不是在孤军奋战。
好在我的努力好像都是有收获的。想到这里,我笑了笑,抹掉了眼泪,走进了12月的寒风里。
7.伯仁之死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晚上,“翻译官”突然接到了江母突发脑溢血入院的电话。
“我妈为什么会想到突然去那个酒店呢?”江母被紧急抢救,我和“翻译官”在手术室外等候的时候,他奇怪地嘀咕道。
“是我约了她。她又来打电话问我们的事,所以我约了她一起谈谈。”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开口道。
“你下午见了我妈?”听见这话,“翻译官”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嗯。”我点头。
“我已经说了,你的事我会处理,你为什么要擅自解决?你到底对我妈做了什么?她怎么会突发脑溢血?”“翻译官”情绪十分激动,扯着我的衣领,低低地冲我吼着。
“我没有!我和阿姨谈得很好,她还同意我们在一起了!”我自是要分辩的。
“怎么可能?你觉得我是傻子吗?”“翻译官”一把推开我,又狠狠地来了一句,“我真是没想到,你这么有心计!你和那个穷家小户的苏婉有什么两样!”
这话,确实太伤人了!我的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我却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我宽慰自己,他只是因为母亲突然发病,一时着急才会这样和我说话,不作数的,不要放在心上。
我还想耐心地和他解释解释,没想到他却不耐烦了,一丝一毫也不肯相信我。我终于气急,掉头准备离开医院,“翻译官”却在后面一把抓住我的手,压低声音在我耳边道:“你还是离开这里吧,越远越好。我父亲现在还在外地,等他回来,我会想办法阻止他报警的。”
“你到底在想什么?”我终于忍不住了,“你为何不肯相信我?”
“你让我如何相信你?”“翻译官”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深邃的眼中盛满了哀伤,却还丢下了这么一句伤人的话。
我瞬时无言以对,只好转身离去。
江母病得很严重,手术后成了脑瘫,只会咿呀咿呀地说话,却谁也不认识了。
那之后,我又去找了几次“翻译官”,一遍又一遍地和他解释。他因为妈妈的病情,心情很烦躁,对我的态度也很差,看到我就一个劲儿地劝我走。
几次之后,我终于放弃了。
罢了,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那日,我与“翻译官”的母亲到底有没有发生争执,结果如何,又有谁知道呢?不管怎样,我已经解释了!就像这段爱情,我已经尽我所能去维护了!
我最后一次和“翻译官”联系,是考上法国公费留学后。出发的前一天,我和他发短信,告诉他我在武汉江边,我们曾一起去过的那个奶茶店的墙上,给他贴了一张便笺,如果他想我了,可以去找,如果找到,便是缘分。
临行前,我想起“翻译官”曾经问我:“如果我去法国留学,你会伤心吗?”
没想到如今,倒是我先行一步了。
尾声
夜深离开的第三年,江湛结婚了,对方是江父商业伙伴的女儿,家室良好,人也不错,亲友们看到了都赞这两人甚是登对。
人是江父介绍给江湛的。因为江母的情况不是很好,江父同江湛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早早结婚的好,不管江母能不能懂,还是想让江母高兴一下,江湛就同意了。
办酒之前,新娘在网上选酒店,指了指江母出事故的那个酒店,冲江湛说:“我看让亲友们住这个酒店不错,安全,广告上说,有二十四小时监控!”
“有监控吗?”江湛忽然拔高了声音,把新娘都吓了一跳。
“为什么当时没想到?”
“为什么?”
江湛喃喃自语着冲出了家门,幸好因为考虑到酒店是事故多发地,为了安全起见,酒店每月都会将监控录像拷贝存档。江湛和酒店工作人员翻找了很久,终于翻到了江母出事当天的监控。
江湛看到夜深走出了酒店,又看到江母出了房间门,接着,江母在电梯遇到了一个红裙鬈发女孩,不是苏婉又是谁?
“苏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江湛立马给苏婉打了一个电话,质问道,“我妈出事那天,你在电梯里对我妈做了什么?”
“江湛,对不起。”苏婉哭哭啼啼地在电话那端说,“有件事我一直没敢和你说,你妈妈突发脑溢血的那天,我正好住在那个酒店,在电梯间遇到了你妈。因为她以前对我不好,所以我和她起了争执,我们大吵了一架,我还推了她一把,没想到她发病了,我就吓跑了……”
“你报警啊!如果你不相信我就报警啊!”挂了电话,江湛又想起了那个冬天,夜深不断地打电话和他说明真相时,情绪激烈地和他吵架时说的话。
可是,当时的江湛怎么敢报警呢?如果……如果真的是因为夜深,江湛又该怎么办呢?难道真的要把她送进监牢吗?
江湛不敢想。
当时他心里很慌乱,只顾着给母亲寻医问药去了,又或者他只是因为自己心里已经笃定是夜深的错,所以,所以也从来没想过要去看监控吧!
若是,若是当时报警了,肯定是不会出现现在这样的局面的吧!
婚礼后,江湛去了武汉,去了那家他和夜深曾去过的奶茶店。他在那面贴满便笺纸的墙壁上翻找了很久,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笔迹,写着:这世间,有人轻易可见的爱,如飞蛾扑火,成悲壮之美;这世间,有人轻易不可见的爱,如烛与灯火,为一人之光,蜡炬成灰,泪始干。
不禁悲从心来,叹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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