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子随即讲起了这座墓的来历:
这座墓的主人是一位摸金校尉,靠盗掘墓穴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在那个战乱不断的朝代拥有一支野蛮的军队。不过,他的双手沾满鲜血,好几次险些遭了报应。后来他学会了壁画中描绘的雷劫祭祀仪式,便挑选战俘和士兵绑在极易引来雷击的铁杆上,让他们替他遭受天谴。每一个替死鬼都是精心挑选的,这些人虽然不是大坏人,但是都做过亏心事,所以被雷劈并不冤枉,摸金校尉因此活到了八十多岁。那些替死鬼的尸体,被放在朽棺里。记载这些替死鬼姓名的竹简,就是所谓的雷霆册。
我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驼子露出一丝诡笑,说:“这都是我亲眼所见。我就是帮摸金校尉记录雷霆册的副将,之前那些替死鬼都是我替摸金校尉挑选的。到了后来,普通的战俘已经不能顶替摸金校尉的罪恶了。他需要一个做过很多伤天害理之事的人来承担雷劫,于是他选中了我。所以我成了最后一个替死鬼,壁画中描绘的就是我被献祭而死的场面。”
虽然已经怀疑驼子是鬼,但是听他亲口说出来,我还是浑身一震。
我恍然大悟:“我一直想不通徐屠是被什么吓死的。以为他临死前既然面对墓道,那一定是看到了墓道里的东西。其实并非如此,他是因为发现了谢塘的死因,所以被你杀死了。谢塘离奇死亡,你第一个去检查他的残骸,说他的上半截躯体是被生生撕掉的。可是,徐屠是屠户出身,他一定是看出你说谎了。他站在墓道门口不仅是为了防范墓道里的危险,更是为了防止你进墓道搞鬼。所以,你假装去找他问话,趁机用针刺入了他的心脏。因为是被队友害死的,他的眼神才会那样绝望。”
谎言和背叛,比任何怪物都令人恐惧。
驼子一笑:“你现在才明白,太晚了。待会儿,我会把你的名字也加进雷霆册里。”
话音刚落,墓道顶端居然也出现了黑雾。黑雾开始腐蚀悬挂在墓道顶的麻雷,很快又将是场雷击一样猛烈的爆炸。
郑康被我害死了,我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化险为夷。
驼子发出一阵狂笑,墓道墙上出现一个暗门,他闪身躲了进去。
我心中一动,疑云顿起:如果驼子说的都是真的,他是鬼,为什么还要躲避爆炸呢?
我心念电转,明白了:
驼子所讲的关于墓的来历,是真的;可是他说他是摸金校尉的副将,是死了千余年的鬼魂,则是在骗我。我之所以相信他是鬼,唯一的证据是那块被切下来的壁画上有他,但那是郑康切下来的。如果我没猜错,他们早就勾结在一起了。他们事先设好这个局,做了那块儿假壁画。郑康趁我不注意,把切下来的那块儿掉了包。所以真正的壁画上,被献祭的只是一位普通的战俘,和驼子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尾声
我不顾一切地扑向驼子,左臂钩住他的小腿,死活不撒手。
暗门开始自动合拢。
驼子慌了,一边踢我一边破口大骂,这更让我坚信他根本就不是鬼。可是我倒在地上借不上力,驼子挣扎几下,就把腿收回到了暗门后面的密室里。
我依然不肯松手。我的左臂被暗门夹住,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不过暗门也因此留下一条缝隙,无法闭合。黑雾来得很快,顺着门缝飘进了狭窄的密室。
驼子惨叫几声,死在了里面。我因为躺在地上,还没有被黑雾腐蚀到,不过也挺不了多久了。况且,那些麻雷即将爆炸,我左臂被夹得动弹不得,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胳膊上传来一阵熟悉的麻痒,我抬头一瞧,是白蚁。我的臂骨被暗门越夹越紧,很快就只有筋和骨茬连接。流在地上的血液引来了白蚁,它们从地下钻出来,贪婪地吸食着带血的土壤。白蚁的出现让我看到了希望,因为白蚁群爬出时,把经过的土壤挖得十分松软,比沙子还容易挖。我咬牙折断左臂,用右臂疯狂地挖了起来。
第一颗麻雷爆炸前几秒钟,我滚入自己挖的土坑之中,沿着白蚁留下的松土继续前行。我居然又一次侥幸脱险,不由冷笑道:“驼子,你说的天谴在哪儿啊?”
其实我不恨驼子,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凭借阴谋和残忍去暗算别人,永远不会相信会有真正的天谴。这么一想,好像所有事情都变得顺畅了,除了谢塘的死。
谢塘在墓道里究竟遭遇了什么?他冲进墓道到退出来不过几秒钟,整个人竟然只剩下半截了。徐屠已经看出,谢塘不是被撕开的,那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想着想着,前面的松土里突然传来了细碎的声音。恰好我左臂失血过多,需要停下休息,所以趴下来,摸出打火机一照,却顿时愣住了。
前面竟是白蚁的巢穴,不仅有数不清的白蚁,还有那种会造成错觉的虫子,全都躁动不安地爬动着。我这才明白,它们才不是什么白蚁,而是这种虫子的幼虫。
巢穴旁边,是一卷竹简。我挣扎着拿过来,见是雷霆册,上面写满了人名,最后一个是我的名字。
数以万计的虫子朝我涌来,它们扇动翅膀的时候,恍惚间还会拼出壁画中雷劫仙女的模样。我亲眼看到自己的身体像谢塘一样,在极短的时间就被啃食殆尽。
雷劫天谴,终于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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