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阳光幼儿园秋学期报名的最后一天。傍晚时分,林方红正要下班,就见门口进来一个女子。林方红看她面熟,那女子也在怔怔地看着她。半晌,才说是带儿子来报名的。说着就将一只布偶放在林方红面前的桌子上。林方红莫名其妙。那女子随手从身后拉过一个小男孩,说:“小虎,叫老师!”小男孩抬起头来,怯怯地叫了一声“老师好”,就将桌上的布偶拿在手中。
林方红帮他们登记完毕,那女子才告诉她,说他们没有本市户口。林方红说:“要不明早待园长上班我再帮你说说!”那女子高兴地答应了,临走时留下一张纸条,说是家里电话。又说她叫刘茵,住在东郊。说这话时,刘茵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林方红的脸,林方红不由打了个寒战。
女子走后,林方红在那里出了一身冷汗。她怎么会叫刘茵?怎么像极了那个人?难道她没死?林方红不敢想下去。再看手中的那个电话号码,只有七位数。而据他所知,本市号码前不久已经升级了,一定是她写漏了一个数。林方红追出门外,早已不见人影。去问门岗老朱,老朱言之凿凿地说,这都半天了,根本就没见有人进出。林方红在那里直发愣。她知道老朱家在东郊,就拿纸条给他看。老朱看了看说:“现在电信系统混乱,是不是那一带的电话还真难说,不过前面你加个‘
林方红就拿出手机拨出这个号码,语音提示说这个号码不存在。正在疑惑,一回头,见一个布偶躺在门角边。林方红想起应该是刚才小虎手中的那只布偶,便捡了起来。原来这布偶是一个小男孩,戴着一顶棒球帽。帽檐处明显有烟火熏燎的焦痕。看着看着,林方红不由诧异起来,这布偶怎么有点像小虎?林方红把布偶放进教室的讲台上,等小虎来时再给他。
第二天一直忙到傍晚,老朱来找林方红,问她小虎上学的事。林方红一愣,问他哪个小虎。老朱的脸色极不自然,嗫嚅了半天,才说就是昨天下午来找你的那一对母子。林方红听了更吃惊,心想昨天问你,明明说没见着人的,今天怎么突然关心起来了?想了想,便不动声色地说:“那个女人精神不正常,她的话你也信?”老朱一脸尴尬,怔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那个电话八位数不通,你就拨七位试试!”
林方红在那里直犯迷糊,心想老朱今天这是怎么了?听他提到电话的事,就找出昨天的那张纸条,照着上面的号码打过去。果然通了,可好久没人接。林方红的心直往下沉。考虑了半天,她决定亲自跑一趟东郊,做些预后的处理。
林方红到东郊时已是暮色四合,天上又下起雨来。她拿出手机再拨刘茵那个七位数的号码,电话刚通,刘茵就接了。林芳红告诉她,她是专程为小虎的事来的,人在东郊的公交站台,让她过来接一下。
没过多久,刘茵蹬着一辆破旧的小三轮来了。见林方红不解地看着自己,刘茵凄然一笑说:“我们住得偏,还没通车呢。您上来吧,我载你。”坐在小三轮上,林方红告诉刘茵,幼儿园不收没有本市户口的孩子,她虽然帮着说了不少好话也没用。刘茵听了这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林老师,让你费心了!”林方红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叠大钞递到刘茵面前,说:“还是带孩子回家去吧,外面生活不容易!”话音刚落,随着路边行人的惊呼,一辆失控的大货车迎面撞了过来。一阵刺耳的倾轧声过后,林方红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林方红才从昏迷中醒来。睁眼一看,竟不知置身何处。爬起来愣了好一会,才想起刚才遭遇车祸的事来。起来一看,只擦破了一点儿皮。再四处去找刘茵和她的小三轮,哪里还有?刚一转头,就见路边是一片墓园,靠路边那座墓碑上嵌着的照片很是眼熟。上前一看,那人竟是刘茵,一双失神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林方红吓得魂飞魄散。
林方红转身刚要走,就见身后站着一位鸡皮鹤发的老太,正用怪异的目光在打量自己。老太指着墓碑上的照片问她:“你们是同学?”林方红大吃一惊。老太一笑说:“夜里我梦见她了,说有一个老同学要来看她,让我帮着招呼呢!”
老太把林方红带到前面不远处自己的那座小院里。从老太那里,林方红大概了解到这个叫刘茵的女人的一些事情。
刘茵是去年才来到这座城市的,就住在老太这里,靠一辆小三轮捡破烂度日。老太告诉她,刘茵曾有过一段婚姻,生过一个男孩,叫小虎。四岁那年,小虎的一只玩具布偶不慎落水。孩子不懂事,就下水去捞,结果溺水死了。刘茵后来被婆家赶了出来,只带出了小虎的那只玩具布偶,一直就放在自己的身边。
那天晚上,刘茵从前面的街口经过时,不小心丢了布偶。就在她发了疯似地回去寻找时,迎头撞上一辆大货车。老太说,找到刘茵时,她已经不行了。弥留之际,刘茵意外地清醒过来,她把自己的后事托付给了老太。老太用刘茵的积蓄,再加上卖小三轮的钱为她修了一座墓。老太说,刘茵入土后,她专门请冥器店里的人帮着扎了一辆纸三轮和一台电话,烧给了她。老太说,刘茵到了那边也离不开它们。只可惜了那只布偶,刚点着就下起了雨,后来就不见了。老太在说这些话时,那怪异的眼神一直就没离开过林方红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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