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是位离休干部,名叫谷逢春。他当过好些年县公安局长,又担任过县纪检委书记。他可是个破案能手,对那些装神弄鬼的作案者,更是手到擒来。他比朱爹爹虽说大一个生肖年纪,可两人都喜欢同“车马炮”打交道,每逢星期日,他俩总要在一起杀上几盘。现在他听朱爹爹说正想去找他,以为是棋瘾难熬,于是坐下便道:“来,交战吧! ”
朱爹爹赶忙摆手说:“今天我找你谷青天,并非为了出车跃马。”“那为何事?”“请你捉鬼。”老谷哈哈大笑,说:“捉鬼?怎么你也迷信啦?”
朱爹爹长长叹了一口气,接着把两个晚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老谷听后,一下来了兴致,说:“哈哈,我正闲得慌哪,这事包在我身上了。新楼出鬼,必有来由,你们放心去睡,先不要打草惊蛇,待我细细观察一番再讲。”接着,他如此这般地交待一番,告辞而去。
可是,朱阿宝说什么也不肯睡到新楼里去了。朱爹爹说服不了儿子,只得自己天天晚上到新楼去睡。奇怪的是接连三夜,毫无动静。鬼不上钩,朱爹爹可有点沉不住气了,他左思右想,觉得这鬼也许是冲着儿子来的,要引它出门,看来还得靠儿子。于是,他早上起床,便回家去和儿子商量。谁知推门进屋,他象中了孙悟空的定身法,立在门口不能动弹了。为什么?因为儿子阿宝只穿着背心短裤,正弯腰曲背地趴在地上索索发抖。朱爹爹忙上前拉起儿子,儿子“啊”地一声,用双手紧紧地捧住脑袋。朱爹爹一声断喝,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朱阿宝见足父亲,才战战兢兢地说,昨晚半夜时分,他听得玻璃窗了当作响,以为是没有上插销。就起床走到窗前,撩起窗帘,却见那具怪物又张牙舞爪地趴在窗台上了……
朱爹爹吃惊不小,他顾不得多想,一阵风似地找老谷去。准知老谷家铁将军把门。向左邻右舍一打听,说他昨天晚上一夜没回来,也不知到什么地方去。朱爹爹感到问题严重,决定去公安局报案。
他回到家里,准备叫阿宝一起去报案。正要出门,老谷突然来了。只见他脸色阴沉,剑眉直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几乎喷出了火。朱爹爹见了吃惊地问:“老谷啊老谷,你……你昨天晚上到哪里去啦?”老谷说:“捉鬼去啦。”朱爹爹脚一跺说:“那怪物声东击西,昨晚到这里来过啦!”
老谷点点头:“我知道。我正是从这里跟踪追击,把它抓到的。”朱爹爹惊喜地问:“已经抓到啦?”“已经抓到了。”“现在哪里?”老谷眼一瞪道:“就在眼前!”
“眼前?”朱爹爹左右前后看看,周围没有其他人嘛!就问:“眼前是谁?”老谷握紧拳头,“砰”一下击在桌子上,吼道:“是你!”“我?”朱爹爹以为老谷在开玩笑,就说:“老谷,别卖关子了,究竟是谁?告诉我吧!”
谁知老谷绷着脸说:“我不卖关子,是你,就是你!”顿了一顿,他叹了口气,又说,“老朱啊老朱,我……我想不到你会搞这样的鬼啊!”这时候的朱爹爹,象被扔进了云山雾海,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了。看老谷的模样,不象开玩笑,那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哒哒哒”的马达声,一辆摩托车开到了朱爹爹门前。车一停,车上跳下来两名身穿白制服,头戴大檐帽的公安战士。他们径直走进朱爹爹家里,看到老谷也在,就说:“老局长,你也在这里。”老谷点点头,随后问:“你们有什么事?”公安战士说:“我们来向老朱同志了解情况,今天一早,有两个人同时到公安局投案,争着说自己曾向老朱父子装神弄鬼……”
朱爹爹一听,越发糊涂了,刚想打问,被老谷止住了。老谷平静地问:“这两位投案者,一位是电器厂的王小聪对吗?”“是啊。”“还有一位是老朱厂里的章来明罗?”“对啊!”两位公安战士惊奇地问:“老局长,你怎么知道的?”老谷说:“不用了解了,我清楚:章来明报的是假案,王小聪是我让他来投案的。”“这是怎么回事?”老谷叹了口气说:“都是我们这位朱爹爹搞出来的荒唐事啊!”
朱爹爹呆立一旁,还是目瞪口呆,长长的眉毛弯得象一对问号。接着,老谷说出了事情的由来。
原来,化工厂的宿舍楼落成后,按规定章来明是应该分到一套的。但身为厂长的朱爹爹以权谋私,挤掉了章来明,把自己的儿子阿宝从原先的住房里分出去占了一套。章来明年过三十,谈了五年的恋爱,就等着分了房子结婚,房子一落空,姑娘一气之下告吹了.章来明为这事闷在肚里生气。此事被他的好友电器厂的王小聪得知了,气得牙床咬出了血。小王可是个爱打抱不平,还会玩恶作剧的小伙子,他对章来明说:“朱爹爹做此缺德事,我也不让他住得安宁!”他从菜场买来一只大冬瓜,挖空了,雕成个青面撩牙的头颅。还凭着小聪明,在雕出来的眼睛里,装上了会眨巴眨巴亮绿光的小电珠。于是便发生了朱家父子被吓的事。昨晚,老谷尾随到王小聪家里,经过一番批评开导,今天一早他就上公安局投了案。但此事被章来明得知,觉得王小聪是为了他去打抱不平的,绝不能让他去吃官司,于是也上公安局投了案……
听了这个由来,众人不作声了。老谷意味深长地说:“王小聪的做法当然应该严肃批评,可是,我们当干部的应该从另一个角度去想想啊!这件事并不是偶然的,老朱啊,什么叫搞鬼?这就叫搞鬼!新楼出鬼,不正是搞不正之风搞出鬼来的?”
一席话,象铁锤似地敲在朱爹爹的心上。他沉默了好一阵,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慢慢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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