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装闭着眼,捏着手指,掐算了一会儿,然后睁开了眼,说:“我算了一下,你挪的这坟,已经是第三次挪了,神灵之气,三迁不能再聚,这气散了,你说坟里的人能谅解你吗?”
一番话,说得王大敢直冒冷汗,瞧这架势,中山装所说应该没错,看来自己确实为占小便宜,倒了大霉,当下,他赶紧低声下气地问道:“高人,那您给我指点指点,我该怎么办呢?”
中山装告诉王大敢,俗话说,搬三次家等于遭一次火,损失可就多了,坟呢,也是讲究这个理,所以得重新把这坟挪到一个好地方,认真地修修,讲究一点儿,起码也得楼上楼下,复式结构,反正是死人住的,不需要多大的地方,也花不了多少钱,不过骨灰盒得讲究些,不是金镶玉,也得是檀木类的好木料……
说到这里,中山装眯缝着眼,说:“你不是拿了三万吗?出点血也没啥。”
王大敢一听,眼珠子快掉到了地上,心想:到底是算命的,啥都清楚,不过这也太讲究了吧,没听说过盖坟还要复式结构呢!
心里正这么想着,没料到中山装又开口了:“单这个还不够,还需要在主坟旁边左右各建一个小坟。”
王大敢连忙问:“这又是干吗啊?本来就一个坟,干吗还要再修两个,一个死人也埋不到三个坟里啊?”
中山装瞪了王大敢一眼,说:“你是笨是傻啊?现在城里的富人都时兴厨师保姆司机的,这两个小坟,是将来雇厨师和司机用的。”
王大敢一听直吐舌头,心想:“这真是太讲究了,可事情到这个份上,是信还是不信呢?是盖还是不盖呢?”
眼见王大敢有些顾虑,中山装伸手指着那些动弹不得的机器,说:“你现在就动手,找块上风上水的地方,按照我说的,复式结构,左右有厨师房、司机房,开始建坟,我包你明天一早,所有机器都能跑起来!”
王大敢一听这话,眼睛立刻放光,连忙说:“好,依你说的,我现在就动手建坟!”
工地上水泥、黄沙啥的一样不缺,众人在山坡上找了个好地方,七手八脚地建起了坟,半天的工夫就弄得差不多了,楼上楼下,复式结构,左右各一小坟,还挺气派,弄完之后,又派人花了一万块钱,买了个檀木的骨灰盒,重新入殓……
做完这一切,王大敢扳着指头算了算,这么一折腾,自己差不多花了三万块,老天爷,早知道这么回事,打死也不贪这三万块钱了,看来这个野地里的钉子户还真不好对付啊!而这个时候,王大敢回过身来想再去找那个中山装时,却发现早就没了人影……
第二天一大早,王大敢让人开动车辆机器,哎哟,还真是的,机器“轰轰隆隆”,全部启动,没一个有毛病的,事到如今,王大敢深信不疑,看来自己确实是动了一个不该动的“钉子户”了……
季节由秋入冬,一条宽阔、笔直的高速公路修好了、通车了,王大敢带人撤离了此地,临走前还赶紧让人去买了些香烛银锭,抱到坟前烧了。
这天晚上,主坟和左右两个小坟聊起了天……
原来,这主坟里埋的是一位将军,抗日时战死此地,埋在这里。
起初,来给将军上坟烧纸的人还很多,可渐渐的,知道将军坟的人就少了,近些年,别说上坟的没有了,甚至坟动不动就得迁走挪地,第一次挪是附近发现了煤矿,为了挖煤,需要把坟迁走,有几个老年人知道这是将军的坟,就动手把坟挪了个地;不久之后,新坟所在地又开始大兴土木,要建工业区,没办法,只能再迁;迁到这里没几年,遇到修高速公路,又得迁,而且越迁越不像样,迁到后来,连这个坟里埋着个将军都没人知道了。
想想将军当年流血牺牲,死后却连个安宁的地方都没有,他的两个老部下,一个厨子,一个司机不干了,无论如何也要给将军讨点说法,这厨子和司机就是到王大敢工地上去讨说法的那个胖子和中山装。
将军在主坟里叹息道:“你们啊,还是当年那个臭脾气,多少年都改不了,咱们死人总得给活人挪地方,这是没办法的事,我都能忍,你们倒忍不了啦,你们看看,现在让我住进了这么好的地方,我都不习惯了。”
右边的小坟里是厨子,他说:“将军,不是我们改不了,您可说说,您好歹是个流过血的将军,哪能老这么给人迁来迁去的?所以我们哥俩才商量回来继续跟着您,一左一右的,也好有个照应啊,不能老让您这么受罪了。”
左边的小坟里是司机,他说:“是啊,眼看着将军您离世了还被挪来挪去,被人当球踢,我们看着不忍啊,被迫无奈,就拍着脑袋瓜子想出了这么个法儿,让那个工地的头头,给您弄个住处,顺便也给我们俩弄了个住的地……”
将军在坟里叹息不语,过了半天才说:“好啦,这些都过去了,说说正事吧,既然你们来了,我也不赶你们走了,有一点你们要清楚,现在是和平年代,早没仗打了,眼下这条大路从咱们身边铺过,我想着,车也不会少,我们仨就再努把力,保这条路平平安安,不让开车的人出什么事,当兵的就要有当兵的样,保一方平安那才是我们要干的正事,明白吗?”
厨子和司机一左一右,朗声答道:“是,将军,您放心吧。”“您说的我们一定会听,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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