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生说父亲临终前,讲了许多倪玉甫夫妇的故事。在郝敏敏父母失踪后,老仆人也失踪了。他其实是住在一间不为人知的地下室,晚上就戴鬼怪面具出来活动,以至红卫兵认定这美术馆有鬼。为了替主人报仇,老仆人暗地里给几个红卫兵下了一种能麻醉神经的药,以至他们举止怪异,几乎神经失常。不久后,老仆人也死了,临终前,他告诉才十几岁的养子,主人的小女儿没有死,她被送到了S市一户人家。还有,美术馆有一间密室,里面藏着倪玉甫夫妇最珍贵的东西,只有她才能取出来。几年前,当他得知朱馆长已经知道了美术馆的秘密,就一直留心。他怕朱馆长会毁了美术馆,隔几天就让小霞来看看,有陌生人住下,他就让她说这里闹鬼。后来,下雨天,为了吓走郝敏敏,他还装了两次鬼,窗子上的婴儿,屋顶漏雨,都是他干的。那天朱馆长替郝敏敏画画,他从窗子偷偷看到朱馆长的画,知道郝敏敏就是倪玉甫的女儿,怕她遭遇不测,才在窗子贴了那张纸条。
郝敏敏听完张玉生的话,缓缓地从地上拿起手电筒,看到锯开的台阶中放着一个红布包,打开布包,里面露出一枚骨头状的钥匙。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根骨头。郝敏敏拿着食指长短的骨头,眼睛里流出了泪水。她用手抹一把脸,问张玉生,“这就是钥匙了?这是人骨吗?”
张玉生摇头,说这里藏的都是动物的骨头,钥匙是虎尾骨,因为郝敏敏属虎。
“那么,门在哪儿呢?”郝敏敏拿着钥匙疑惑地问。张玉生说自己也不知道。郝敏敏的目光朝四下里看,屋顶,墙壁,拐角处的镜子,厚厚的木门,突然,她想到了那个黑漆漆的衣柜。那个古怪的小镜子!小镜子的大小和这块骨头相近。
郝敏敏和张玉生一起匆匆上楼。推开门,她吃了一惊,李莉不见了。窗子开着,她一定是从窗口逃了。可这会儿郝敏敏顾不上她,小心翼翼地取下镜子,果然,里面露出一个黑洞。郝敏敏的手在颤抖,半晌,钥匙终于插了进去,衣柜如同一扇门,缓缓地打开了。郝敏敏钻了进去,敲敲墙壁,她突然明白那镜子的作用了,那不仅是为了照到上楼人的脚,更为了掩饰,墙的另一侧,就是密室的洞口。窄窄的通道几乎是垂直的,仅能容纳一个人。一直走出十几米,郝敏敏发现前面是一个小房间。她晃着手电筒,发现屋子里只有两具尸骸,他们手挽着手,躺在地上。这一定就是自己的父母了。郝敏敏蹲下身,见他们躺在一床丝绸被子上,因为密不透风,他们的衣服并没有腐烂,在父母紧扣的手里,有一枚和郝敏敏手里拿的一模一样的骨钥匙。这时,张玉生突然指着墙说:“看,这里有字。”
郝敏敏转过头,晃着手电筒,只见墙上写着:孩子,这个密室,现在是我们的栖息之地,从前的珠宝,我们已全部捐献,我们留给你的,只有能将我们找到的钥匙。我们爱你。
郝敏敏跪倒在两具骸骨前,眼泪一串串掉下来。现在,躺在地上的,是她的亲生父母。小时候,望着别人年轻的父母,她曾数次想过,他们为什么不要自己?曾经,她憎恨过他们。郝敏敏缓缓地用丝绸被将他们的遗骨包起来,关上了门。
“朱馆长怎么办?”张玉生问。
郝敏敏摇摇头,“我不知道。也许,让他写一张悔过书比较好,记录下自己的罪行,并真心地忏悔。”
天,慢慢亮了。郝敏敏在花圃里发现腿骨骨折的李莉,李莉眼神躲闪着,不敢看郝敏敏。她心里疑惑,明明在柠檬汁中放了安眠药,郝敏敏怎么会没有睡着呢?
郝敏敏将父母葬在了美术馆下面的山坡上。她的手里,是两把虎骨钥匙。她细细地看着钥匙,发现上面刻着字,而骨头却是中空的。她眯起眼,骨头对着太阳,看到中间闪着细细碎碎的夺目的光。郝敏敏大吃一惊,里面镶嵌着无数颗细小的钻石。
“小霞,是你收养的弃婴?”她转过头问张玉生。
张玉生憨厚地笑笑说自己穷,娶不上媳妇,后来拣了小霞,父女俩就相依为命。这时,小霞远远地跑了过来,说做好了早饭,都快惊了。郝敏敏抚摸一下小霞的头,对张玉生说:“送她去上学吧,我负担她所有的费用。还有,好人有好报,你一定会娶一个善良美丽的女人。以后每年我都会回来拜祭父母,看望你们。”说着,郝敏敏将两把钥匙紧紧攥在手里。上面的字,温暖着她的手心,一枚刻着“倪”,一枚刻着“馨”。原来,她的名字叫倪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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