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此番算平局了
十天之后,张问陶专门去陈文伟家中拜访,并说了自己想举荐陈文伟为莱州同知的事。
陈文伟听了道:“虽然我做捕头,却是个带五品衔的巡省捕头,这些年除了巡抚,我还从来没有屈居人下。你要我做同知,也需我的顶头上司是我钦佩之人才行。”
张问陶知道他是因昌邑县验骨之事不服,就说:“物有所用,人有所长,我一时不察,未必终身不慎,老兄难道没有失手的时候?”
陈文伟说:“不瞒大人,前不久卑职还真是差一点失手。”
半个多月前,有强盗在潍河上游马宋镇作案抢了一家富户,杀了家中一十二口,后来到潍县准备找人窝赃,被陈文伟捉住了。可是,无论在窝赃的人家里,还是在来时匪人所乘的船上,都找不到赃物。陈文伟平时审案不爱用刑,但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只能严刑逼供了。后来得了口供才知道,赃物果真就在船中,因船里所设的夹层十分巧妙,所以竟没看出来。
说到这里,陈文伟微微笑道:“张大人来之前,我已将那只设了夹层的船,和六只一模一样的船一起系在城外潍河之畔。您若能够在五尺之外、一炷香的时间内,看出哪只是贼人的船,咱们就算扯平;如果您看不出来,那就请您把御赐的‘大清神断’之匾退回京师,今后便不能再用这个名号了。”
张问陶毫不含糊地说了声“好”,于是,陈文伟便带着张问陶与一干衙役来到岸边。陈文伟命衙役在小船五尺外的岸边画了一条线,又在背风处安置了一张案桌,摆了香炉,插香点燃,然后对张问陶道:“张大人,您请—”
张问陶点点头,沿着那条线向前走去,他从第一条船走到第七条船,然后返身又走了回来。当第二次走到第三条船时,他站住了,盯着那小船看了好一会儿,断然对陈文伟说道:“这条船中有夹层!”
陈文伟听了不由得赞叹一声:“张大人说得不错,的确是这船,但这几只船的吃水是一样的,哪里能看出不同?”
张问陶不紧不慢地道破了玄机:“我见这船很小,却不随水波而簸动,并且系船的缆绳也绷得很紧,说明这小船必定装了很重的货物。而且,从外表看,小船吃水并不浅,和其他船是一样的,所以可能会有夹层,藏有货物。”
陈文伟听了此话,眉头轻轻一皱,他冷冷笑道:“此番就算平局了,张大人若要让我跟随于您,您还要再拿出些好本事才行啊!”
4刀下之鬼张六指
因天色已晚,当夜张问陶和陈文伟就留宿在潍县的县衙。到了五更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击鼓喊冤,鼓声震天响,隐约还能听到嘈杂的人声。张问陶便从侧门进了大堂的耳房,这个耳房与大堂相通,能很清楚地看到大堂上的情形。
堂上坐着知县林震阳,堂下有一老一少两个人跪着,老者叫林宝光,少年叫林继业。林宝光是当地的一个大户,在五十三岁的时候才有了儿子林继业。到他年近七十的时候,儿子还小,就请了自己的表侄来做管家。表侄姓张,因左手有一只赘指,所以人称“张六指”。张六指总理林家产业,持筹握算,井井有条,只是少年轻薄,常有风流韵事。
这年林继业十九岁,与同县一个杨姓富家的女儿结亲。迎亲这日,按山东风俗,新娘应该先入洞房,新郎陪客。张六指也在席上喝酒,吃吃喝喝一直闹到三更,张六指突然小肚子疼痛,便急难忍,告辞回家去了。
留下的人又闹了一个更次,这才散去。林继业醉醺醺地来到洞房,只见屋内早灭了灯,他点着了蜡烛,看到新娘已经宽衣入被睡着了。这可不合新婚规矩呀!新郎未入洞房,新娘应当坐床相待才是。林继业正疑惑时,新娘蒙醒来,见林继业正在秉烛瞧她,慌忙捂紧被子,大声呵斥道:“你是何人?怎敢私自闯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