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镇上财主罗万有疯了!
那天大清早,他衣服鞋帽不穿,冲到门外街上拉着路人,直叫救命。出什么事了?原来,罗万有早上睡醒,睁开眼看见一双眼贼溜溜盯着自己,吓得他一个轱辘滚下床,撒了命跑。
枕边那双眼,是谁啊?罗万有的儿子罗世兴贼贼索索的到屋里探了探。哎,道是什么呢,一只肥硕的老鼠,恐怕是吃饱了想睡个暖床,结果莫名其妙的死在了枕头边。可笑可笑,老大个人却被只小老鼠吓破了胆。
家里人都说无妨,可罗万有不依不饶,坚持说屋里有妖魔,自己将命不久矣。没办法,罗世兴请来太清观大师开坛作法。事不找人人找事,这家里还真的出了事。大师讲到,宅地不宁,里面藏着个血精,时间长了,祖宗压不得它,宅神镇不住它,这样下去,恐怕要妨了家主性命。这血精是什么呢?罗万有家大业大,血精有可能是一砖一瓦、一椽一柱,甚至一木一石。但是,当问到罗万有时,他却支支吾吾不透实话,大师心想,主人家都没下心思解决问题,自己也不能硬要刨根问底呀。最后,罗世兴让大师做了个护身符,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过了些天,老家刘府伙计来拜请罗家,说是刘家出大事儿了。刘家出事了?罗万有脑袋“嗡嗡”响,天在打转,地也跟着打旋。
前天夜里,牛斗村南,火光侵月。
“来人啊,救火啊……”
“烧啦,烧光啦,都烧啦……”疯五子蓬着个头,撒丫子全村乱窜。
“五子,五子,”疯五子被人拉住,“烧哪儿啦?”
“刘老爷家谷满仓,全部烧光光,烧光光。”疯五子扯着嘴“嘿嘿”笑,手脚并舞全村疯跑。
刘老爷这一生的的心血哟,就付之流水咯,不知道老爷子会怎么想。
刘老爷再也不会去想了。第二天人们才知道,刘老爷心伤智失,冲进谷仓,被救出来时,哪里还有个人模样!
“老哥哥,老哥哥。”镇子上的财主罗万有趴棺材盖子上哭天抢地。小辈人都糊涂:罗刘两家不见往来,罗财主怎么跟死了亲人一样伤心?但老一辈的人明白,罗刘两家,有些深渊源。回到家,罗财主靠在门栏上,眼神呆滞,死死盯着凉亭,他叹着气说到:“七年,七年,沾你点气,你可狠心要了我们这老命呐。”
这以后半年,罗财主再也不愿踏出家门。
半年过去,日子却出奇的平静。当所有人都忘了这件事时,却出了另外一件事。是夜子时,罗家院子里传出罗万有划玻璃似的尖叫,罗家人赶紧围到正屋里去。罗万有左手里抓着一绺头发,左耳现出抓挠的血痕。他呆呆盯着那一绺汗湿的头发,吃吃的讲,他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老刘老张在,老李老赵也在。梦里他们都没衣服穿,七八只手不停的扒扯他的衣服,他们说很饿,要罗万有的肉,要罗万有的血。一屋子人都听得愣住了,吓得脸苍白。
管家也吓了个腿软,匆匆忙忙的命了两个门房去请罗世兴回来。第二天,人回来了。不过不是走,是抬!罗世兴在做完生意回来的路上,让人给抢了。打了个半死不说,左耳朵还生生被人齐根切了。
罗万有心里堵一块大石头,差点儿没昏死过去。他匆匆派了管家,抬上轿子去请太清观的大师。可大师了解,这人富不露财,这些事肯定与罗家发家密切相关,上次罗万有不说,这次会说吗?
眼见大师请不动,罗万有只好携子孙去给道观进香火。在道观里,罗万有不得不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三十年前,罗万有家在斗牛村,村里老老少少两百余口,其中就有“赵罗周许,刘李陈张”八户姓,这八户都是正经小百姓,过着清淡的日子。要说的是八家的八个后生,其中就有刘老爷和罗财主。
那日是清明,阴雨浸凉了地皮三寸,连树荫下都被湿了个通透。地里也没什么活儿,罗母坐在门槛上打补丁。这时,一个雨人匆匆跑来,定睛一看,是游个方道士。罗母赶紧的把道士让进来避雨。雨帘唏唏簌簌的铺天盖地,罗母与道士拉着家常里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