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巡按细细听着,不住点头道:“如你所言,当真疑窦重重。”
陆士原道:“当时小人心想,这庄生家财万贯,觊觎者颇多,若是外姓之人弄些手段,将庄生除掉,岂不白白搏得一大份产业?这吕仲达乃是庄生娘舅,自然名正言顺。可我转念一想,若那吕仲达只为图产业,却白白搭送女儿性命,也非情理之事。”
刘巡按道:“正是如此啊!”
陆士原接着道:“于是小人自行主张,用得一些障眼之法偷偷潜入庄府查探虚实,竟被我探得天大的秘密。”
刘巡按急道:“你探出些什么秘密?”
陆士原一字一顿地道:“吕氏父女,早已被奸人杀害,现今的吕仲达乃是奸人所扮!”
刘巡按听得惊叹不已。
陆士原道:“方才小人用幻象所呈的,便是那奸恶之人施得移花接木之计也!”
刘巡按沉吟片刻,顿然大悟,当下怒不可遏,道:“世间竟有这等凶恶之徒,本官定当严办,还庄生一个清白!”
陆士原连忙拜道:“老大人若是能明断此案,当是亦文的再造父母,小民不胜感激,愿效犬马之劳!”
刘巡按扶起陆士原道:“人心无常,世人都爱锦上添花,雪中送炭者寥寥。所幸庄生有你这般侠义心肠的挚交,当是他的造化啊!”
二人相谈甚欢,当日便定下一计。
次日,陆士原来探望庄亦文,告之他刘巡按数日后便要复核此案,到时直管大呼冤枉,巡按大人自会提审相关人等重查此案,届时,凶手便会现身。
庄亦文虽有些疑惑,但也当作是一线生机。数日后,刘巡按果然复核此案,庄亦文在堂上大呼冤枉,只说自己被奸人陷害,自己未曾杀人。刘巡按也不用刑,只是稍作问询,便吩咐将亦文带下,择日提审庄府涉案之人。
再说那吕仲达入主庄家后,置办了莲芸后事,娶了柳氏回家,本该无事。却不料莲芸所居卧房天天闹鬼,夜夜听得女子哭泣之声,庄家上下无不胆寒,那吕仲达心中有鬼,更是彻夜难眠。
这一日,听闻巡按大人要重新提审相关人等,心中未免慌张。谁料巡按大人只是粗略地盘问一番,便放自己回去,只说被告翻案,须走个过场,叫吕仲达将莲芸的棺木取出,择日稍做验看,便可定案。
吕仲达心中虽是极不情愿,也不敢违背大人的意愿,回家后便叫家人从墓中取出莲芸棺木,直等大人勘验。谁料这巡按大人偶感风寒,一连病了数日,将审案之事一拖再拖。吕仲达见棺木陈于庭堂多日无人过问,再闻夜间鬼嚎声声,终日浑浑噩噩。
这夜,吕仲达正拥柳氏卧于榻上,却听得门外鬼泣之声又起,吓得缩成一团,紧闭双眼,那柳氏也颤栗不已,紧搂着吕仲达道:“也不知这死鬼要纠缠到何时?”
话音刚落,听到房门轰然打开,一阵怪风将屋内灯火瞬间吹灭。吕氏夫妇大惊,急忙睁开双眼,不由吓得六神出窍。原来,不知何时,莲芸的尸身已立于他们面前,披头散发,遮住头脸,其状极为恐怖!
吕氏夫妇吓得头如捣蒜,失声叫道:“莲芸我儿,你为何这般前来,吓坏我了!”
莲芸怒斥道:“吥,你这奸人,谁是你的女儿,是你将我父女二人残害,今番又要害我表哥,我岂能容你,纳命来!”
那吕仲达见玄机已被道破,惊骇不已,一边叩头,一边道:“奶奶饶命啊,是我等糊涂,做了这般错事,你且饶我狗命,我自当为你父女大兴法事,超渡你们亡灵。”
“啍,还敢胡言,我今被你害死,阎帝说我是无主冤鬼,死不得其所,故而不得托生。今便要将拘去,与阎帝说个明白。”
吕仲达大骇道:“奶奶切勿如此啊,我自会焚香祷告,祈求阎帝放你托生,你且饶我贱命啊!”说罢,又是一阵“通通”之声,直叩得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