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长面如土色,喃喃地说:“我没有,我没有……”
五、策划者
一个月后,科长以故意杀人罪被起诉,王月玲则以知情不报被指控。尽管科长始终不肯招认,由于罪证确凿,法庭一审判决为死缓;王月玲则因主动揭发科长贪污受贿,有立功表现,从轻判决有期徒刑两年。
此案结束后,陈雨没有来找陆涛,陆涛并不觉得意外:媒体已经报道过了,陈雨不用来找他,也知道案件的结果。保险公司这次还是得出血,因为梁清在老家还有老母亲,妻子是杀害他的同谋,母亲自然就变成第一受益人了。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要到梁清被害案的最后上诉期了。陆涛收到了一封信,是陈雨写的,居然是从欧洲一个小国寄来的。
在信里,陈雨先替梁清道歉,因为他利用了陆涛,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戏弄了陆涛。作为一个悬疑小说作家,他巧妙地设了一个局,而陆涛这个认真负责、颇有名气的警官,正是局中不可或缺的一个环节。而这个局的初始灵感,却是来自于河对面的同一楼层上,那个总是拿着望远镜观察野鸽子的鸟类学家。
陈雨是梁清的一个读者,也可以说是仰慕者,但两人的感情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过越轨的行为。然而,梁清发现王月玲和科长有奸情后,痛苦不堪,此时,是陈雨的温柔拯救了他。他本想和陈雨好好过日子,并计划移民到国外。可惜,在一次体检中,他意外发现自己得了一种罕见的病——渐冻人症,科学大师霍金就是得了这种病而逐渐瘫痪的。梁清的病还在早期,却是不可治愈的,只会越来越严重。
于是,梁清找到当医生的朋友,给自己开了健康证明,并利用陈雨的工作便利,为自己上了保险。不久,他又请医生朋友给自己开了脊髓炎的证明,因为脊髓炎的症状和渐冻人症很相似。
作好了这些准备,梁清耐心地等待机会。有一天,他偷听到王月玲和科长的通话,知道科长受贿一百多万;他仔细地检查王月玲的贴身衣服,找到了科长留在上面的头发;他在新买的《老人与海》上写下了充满暗示性的词语;他在阳台上放置一些粮食,这样野鸽子就会经常飞过他的阳台,河对面的鸟类学家也会经常把望远镜对准他。
梁清假装自己瘫痪了,脊髓炎发展到瘫痪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人怀疑。当然,他也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才能表演得惟妙惟肖。
终于有一天,机会来了,当他准备好后,那个鸟类学家准时地出现在河对面的阳台上。梁清给科长打了电话,当科长来到他家,按下门铃的时候,梁清把准备好的头发紧紧地夹在了手指缝里,等着野鸽子飞过自己的阳台。当科长按第三下门铃时,野鸽子飞过来了,梁清做出挣扎的姿态,缓缓地站起来,在河对面看来,就像是下面有人在抬自己一样。他用手向后面拍打着,表演得很认真,然后大喊一声“救命”,从阳台上摔了下去。那一刻,他的心情没人知道。但陈雨想,他一定很平静,因为他完成了自己最满意的一部作品,是用行为艺术来写的一部悬疑小说。
他了解自己的妻子,当陈雨出现在王月玲面前,告诉她保险的事时,王月玲的贪婪使她主动跑到警局去质疑警方的自杀结论,尽管这个结论对她是最安全的;他也了解那个科长,知道这种人为了仕途,不敢不来谈判;他了解鸟类学家,知道这种人为了钻研学问,会放弃一切而保证有规律的生活;他了解陆涛,知道一个好警察会对所有疑点一查到底,他所要做的,就是让陈雨在关键时刻提醒、推动陆涛;他甚至了解10楼的女孩,知道她在那个时间到阳台晾衣服的可能性很大;他还了解一点鸟类知识,知道如何吸引野鸽子,让它们形成一定的习性。因此,他用生命写出了一部伟大的作品,惩罚了伤害自己的人,报答了爱着自己的人。
在王月玲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的房子已经悄悄办理了抵押手续,一百万银行贷款都交给了陈雨。他的保险金赔付到母亲手里后,陈雨带着他母亲,去了那个移民政策宽松的小国。
那里山清水秀,一派田园风光,正是他和陈雨本来打算投奔的世外桃源。他相信,温柔善良的陈雨,在那里会找到新的幸福,并且帮他照顾好母亲。
陆涛拿着信,心里百感交集。
他要作为证人,申请参加梁清案的再审。他得承认自己的错误,维护法律的尊严。同时,他也感到一丝欣慰:梁清用自己的方式惩罚了那两个伤害他的人,但最后还是原谅了他们,尽管方法不对,但还是有自己的底线。这底线让梁清更像一个恶作剧的孩子,而不是一个可怕的阴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