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是我的父亲,有何凭证能够证明你是我的父亲?”
老者并不搭话,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乳白色的玉佩递给李庆祥。他接过一看,正是父亲六十岁大寿那年,自己从县上的玉器店精心挑选的那块玉佩,作为生日礼物献给父亲的,正反面“福”“寿”二字,还是他整整花费了一天一夜时间亲手刻上去的。
“如果这块玉佩还不能证明我是你的父亲,那你的乳名叫‘栓儿’没错吧!”老者用凄凄的眼光盯着李庆祥。
李庆祥目睹这块玉佩和老者叫出自己的乳名,确认他的确是自己的父亲。但,此刻物是人非,仍半信半疑:“那我问你,咱家离这儿少说也有一百二十余里,你咋到这儿来了?”父亲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儿啊!世事无常,爹也不愿意离开家人,可人世间的事,都有它的定数,常人是无法改变的,缘分尽了就得分离,不分不行呀!虽然我的肉体脱离了人间,可我的灵魂却还在世间四处飘荡,尤其吾儿外出干活这一年,为父一直跟随在你的左右,为你担惊受怕,惟恐吾儿发生意外。”
李庆祥听到已死去四年有余的父亲,到了阴间还放心不下自己,鼻子一酸,眼泪溢出了眼眶,他张开口想喊一声“爹”却怎么也发不出来声音。
父亲接着说:“吾儿外出一年了,爹理解你急着回家的心情,再怎么急,也不至于两头不见天日贪黑赶夜路呀!就拿今天来说,晌午你在路过‘孙家铺’打尖时,那会儿刚阴天,为父本想阻拦你住在孙家客栈,但依你的性格是不会住下的,我只好跟着你。下午雪越下越大,为父先行一步,提前来到这儿准备些蒿草和木柴,而后又顺原路返回,把你带到这儿……以后尽量不要摸黑赶路,因为夜间鬼魂出没无常,万一遇到了那些喜欢搞恶作剧的小鬼,给你竖起一道鬼墙,也就是人间所说的鬼打墙,简便易行的破解之术,就是往墙根处撒泡尿,把墙冲倒……今晚的劫难已化解,往后就不会有大的灾难了,为父也就放心了……”最后,父亲一再叮嘱他,上要赡养好母亲,下要照顾好妻儿,并托他给家人带个话,就说他在阴间过得很好,不缺吃不缺穿,让家人别再惦记着。
李庆祥听到这番凄婉的话语,早已泣不成声,一骨碌便爬了起来,伸手去拉父亲,不料父亲身子一晃,倏地闪到一旁,急忙说:“吾儿,万万使不得,你我虽是父子,却隔着阴阳两界,身体是不能接触的,我只是个虚身,按照阳间人的说法,我是个鬼,鬼只有阴气,没有阳气,我身上的阴气太重了……”父亲话音未落,身影渐渐飘忽而去。李庆祥猛地大叫一声“爹!”便从那梦境般相会的情景中,猛然惊醒过来。过了很长时间,父亲那沙哑、悲伤、真切的话语仍清晰地在他耳边回荡着。
第四天下午,李庆祥拖着疲惫的身躯,终于走进了家门。他进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告诉家人,在返回的路上要是没有父亲搭救自己,恐怕他早已成了荒郊野外的冻死鬼。家人听他说出这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都说他在回来的路上,掉了三魂撞上了四鬼,这大白日的纯粹是在说鬼话。
待李庆祥从头到尾把前天雪夜里发生的奇遇讲述了一遍后,还特别强调,在他惊醒以后,发现身旁却有一堆刚刚燃烧过的木灰,把手放在上面,还能感到它散发出的余热。全家人听后,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第二天早上,李庆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供品和纸钱,给父亲上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