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不起”一听这话,得意洋洋地将拇指一跷,说:“小子,这下没说的吧?掏钱!”
栓子见老人这么给他主持“公道”,气得一跳老高,说:“伯呀,你咋胳膊肘朝外拐?怎么反帮外人说话了?这车红苕得派大用的,我要卖了给我娘去治病呢!卸了这车红苕,就是要了我娘的命!”
老人听了这话,说:“怨只怨你把车乱开。你伯眼不好,难道你的眼也不好?放着这么宽的街道不走,硬朝着人家的狗窝开?该赔还是得赔,没钱你到我家里拿去。”
栓子大声说:“伯,你看看,这么宽的街道,咋就成了他家的狗窝?你难道连街道跟狗窝也认不清了?”
“啥?这儿是街道?”老人拿手托住墨镜,俯下身子,朝脚下的地面和周围瞅了又瞅,长出一口气,把手中攥着的一根绳子往地上一摔,说:“嘿!真是人老不中用了,头昏眼花的,我刚才还当这儿是人家的狗窝呢!既然是街道,那你小子还呆这儿干啥?自古道,鸡有笼,狗有绳,猪有圈,这只死狗把脖子上的绳子挣断了,胡乱钻,死了怪不得你!你快走吧!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城里人遇事也得按理来!”
“惹不起”见老人跟栓子一会哭一会笑的,老半天也没看明白,一见栓子要走,连忙拦住,问:“你就这样走了?钱呢?”
老人拿拐杖在地上一扒拉,找到了刚才扔在地上的那根绳子,把它捡起来,朝“惹不起”抖了几下,说:“你还是要钱吗?那你先问问这绳子,它肯给不?如果它不肯给,你还想要,就找我家大小子要去!”
“惹不起”瞅瞅绳子,不甘心地说:“你家大小子?他是谁呀?”
围着的人一听,“哄”地全笑了,一位小贩说:“大爷的儿子你都不知道呀?他是咱县里的公安局长!”
“惹不起”听了,翻了翻白眼,一挥手,带着几个同伙走了,这场闹哄哄的戏总算散了。
栓子把红苕送到批发市场,开着车回来,忽然看到那位老人还蹲在路边,身旁躺着那只轧死的狗,老人抚着狗的尸体,就像失去了一位亲人,非常伤心。栓子连忙找个地方把车停下,走到老人身边,蹲下身子,问道:“大爷,我还没好好向你道声谢呢,你这是怎么了?这狗—”
老人叹了一口气,说:“这狗陪了我三年,我是大半个瞎子,它一直是我的眼睛和拐杖啊!”
老人说,他才是狗的真正主人,一直靠这只狗给他引路,这狗平日不知有多乖,这两天可能正好到了发情期,今天挣脱绳子从家里跑出来,撞到了栓子的车轮下,正好被“惹不起”一伙看到,惹不起便冒充狗的主人,想狠狠敲栓子一笔,老人找狗正好到了这里,帮着栓子脱离了困境。
栓子恨不得给老人跪下,他涨红着脸,说:“大爷,你开个价,我赔!”
老人摇摇头,苦笑一声,说:“赔?你两部小四轮也抵不上我这只导盲犬啊!算了,你还是快点回去,忙自个的营生吧!”